张娟娟自从与郭华强分手之后就暗下决心,心无旁骛、专心准备考研,心电室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值夜班,这让张娟娟有了大块时间看书,每天下班她都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挑灯苦读,即使了解到在职研究生要工作满三年才能报考也未有丝毫松懈。
与张娟娟同住的是两个外地女孩,小米个子小小的,性格乖巧可人,在一家保险公司做前台;余东东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销售,每天从她自己的房间出来都画好了浓妆,说实话没仔细看清楚本来面目,反正挺好看的。三人住的房子是一套小三室户,一手房客就是余东东,因为一个人住总感觉不安全,况且独自承担4000元的房租压力有点大,她就通过网络招租找来了张娟娟和小米两个房客,自己当上了半个二房东。
小米从一个三本学校毕业后,眼下能在大城市留下来已经感觉很庆幸,原本想做保险公司前台没有推销保险的压力,赚得少点还能接受,没想到几个月下来,领导对销售人员与行政人员的态度厚此薄彼就算了,近日领导与市场部的员工在公司门口等电梯时的对话碰巧被小米听到“唉,没业绩哪还有脸在保险公司呆!”,小米怎么想都像在说自己,她也好想有业绩,无奈在这座城市里举目无亲,几次想问问同住的两个女孩,看看她们家长有没有买保险的意思?但是,毕竟不熟,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也想着向做销售的余东东取取经,迟疑好久还是没敢说出口。
余东东常常白天不出去上班,她的老板告诉她“能卖货就行,开发票回公司就可以!”作为主要的租客兼二房东,余东东大度地承担了所有的宽带费用,这让张娟娟和小米感激地不行不行的。二房东除了向张娟娟和小米收房租和水电煤气费之外,平时与另外两人交流也不多。
张娟娟拼命备考,因为她做梦都想去临床科室工作,毕业前还想过哪个临床科室好、哪个不好,她最想去的就是妇产科,时至今日,在张娟娟看来哪个都好,只要是临床就好,在她的字典里救死扶伤是临床医生才能完成的使命,要实现自己当医生的梦想唯一的途径就是回临床。
张娟娟每天早早赶到医院,路过同楼层的检验科时常碰到曲豆豆,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碰到并非巧合,是曲豆豆专门在等她。
曲豆豆,检验专业硕士,戴一副无框眼镜,外表清瘦、端端正正、斯斯文文,其实心机很重,凡事喜欢计划,他一心想找个同道做妻子,自己的科室要值夜班当然对方不值夜班最好,医院里不值夜班的就那么几个部门,张娟娟一进医院就被近水楼台的曲豆豆盯上了,娟娟这个书呆子虽说不是曲豆豆心目中理想的女生,但是,曲豆豆发现新来的这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女子先天基因不错,假以时日、好好打理一下还是挺耐看的,况且如此用功,将来如果考研与自己从硬件上就会更加登对,高瞻远瞩的曲豆豆清楚一旦张娟娟研究生毕业去向就将成迷,到那时自己就彻底没戏了。
每次曲豆豆看见张娟娟都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一声:“早!”
尽管只有一个字,但是,曲豆豆极富磁性的声音一直在张娟娟脑海里萦绕,张娟娟天生对男性磁性的声音没有一点抵抗力,为此,张娟娟把自己定义成闷骚型的人,她也曾在心底有过一闪念,如果曲老师再有一副皓齿就更完美了。
老师主动问学生好,这不符合师道尊严的基本常理,张娟娟每每都毕恭毕敬地微微鞠个躬、回一声“曲老师:您早!”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早一届也是老师,称“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被老师问候,鞠一躬也是应该的。
张娟娟无数次在心中默念,明早如果再碰到,一定抢先主动向曲老师问好,但是,就像在卡拉OK里唱功不怎么样的人一般无论如何努力,就是慢半拍,张娟娟为此懊恼不已。波澜不惊的三个月后,礼节性问候突然就升级了。
这天,张娟娟像往常一样,在检验科门口“碰”到了曲豆豆,鞠好躬准备离开时,曲豆豆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粉绿色早餐盒,上面画着一只萌萌的小猪,张娟娟愣了一下,听到了曲豆豆非常磁性的声音飘来:
“尝尝咖喱饺吧!”
张娟娟懵掉了,如果曲老师顺便为自己买了早点倒也不足为奇,毕竟两人问候了这么久,也不陌生了,但是,关键早餐盒还是保温那种,她结结巴巴地在嗓眼儿咕噜一句:
“曲老师,我,我吃过了!”
曲豆豆从微笑变成了大笑,张娟娟第一次看到了曲老师排列整齐、洁白无比的牙齿,张娟娟的两眼发直,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
张娟娟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抱紧胸前的两本书。羞红的脸开始发烫。
曲豆豆的目光温和地洒到张娟娟单薄的身上,怜惜的一句:
“你就不用减肥了吧!”话音未落就不由分说把早餐盒塞到张娟娟怀里。
咖喱饺是什么滋味张娟娟说不清,只是觉得太好吃了,到了午休时间,她将洗干净的饭盒送到检验科时,曲豆豆一如既往微笑着接过去,转身说了句:“医院里不干净,以后不要洗了。”
张娟娟看着曲豆豆的背影,心想:什么?以后么?我没听错吧?还有以后?唉,可惜没让我看到白白的牙齿!立即,自己在心里骂自己:变态!
接下来的日子,曲豆豆将一周作为一个周期,只要张娟娟上班,一周之内爱心早餐不重样,小猪早餐盒原来一模一样的有两只,一个是张娟娟第一次见到的,另外一个是图案一样、颜色不同,是海蓝色。
有一天,张娟娟知道前一晚曲豆豆值夜班,想着他肯定回去休息了,就没去检验科给曲豆豆送空饭盒,下午上班前,心电室的人都在准备“开工”,张娟娟最爱的磁性男声在背后响起:
“你好,你好!我找张娟娟。”
张娟娟回过头,西装革履的曲豆豆、风流倜傥地一边和门口的心电室同事打招呼,一边径直走到自己面前:
“饭盒!”
看着曲豆豆伸向自己的那只修长的手,张娟娟明白,曲豆豆非但不想避讳什么,倒像是在公告天下。
张娟娟谈过恋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曾下决心只想考研的事,但是,与家里冷战这段时间,让张娟娟尝尽奋斗在大城市的孤寂、生病也要独自疗伤的唏嘘。
曲豆豆就像寒夜里,露宿街头时突然披到张娟娟身上的鹅绒被,温暖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