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木的缝隙中零碎的撒落下来,树下一只花藤秋千轻轻地荡着。秋千上是一个粉衣的小女孩,随着秋千的晃动,女孩犹如一朵鲜艳的桃花盛开在这小花园里。小女孩十一二岁,皮肤白皙光泽,五官精致灵秀,圆圆的杏眼里黑眸清澈如水。
这是十一岁的随心,五年来父皇对她宠爱之极,几乎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把最好的东西捧给她。在父皇的保护下,随心是大魏朝最尊贵的公主,被捧在手心。
在阳光下感到有些眩晕,随心滑下秋千,宽大华丽的裙摆霎时如流水倾泻,华光异彩。
一边的采莺上前,随心将手轻搭在采莺手上,问道:“什么时了?”
“巳时刚过”
宫里真闷,随心无聊的看看天,皇宫虽大,却也有边际,而且没有自由,能出宫就好了。随心眼珠子骨溜溜一转,就往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里静悄悄的,皇帝在御书房里,正翻看着几张奏折。
随心走过去,小手一翻,夺过皇帝手中的卷张,脆声道:“父皇,我要出宫。”
皇帝抬起头,笑道:“上次不是刚出去吗?怎么又要出宫?”
随心撅起小嘴巴,不依,“父皇,那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一个月了,这么快。”皇帝揉了揉额角,想了一下,道,“好吧,朕正要去张太师府,你一块去吧。”
随心高兴的眉开眼笑:“太好了,父皇,走吧!”
京城的街道门市繁华,车水马龙。随心一身红色骑装,窄袖束腰,上衣下裤,外罩一件纱裙,脸上覆着轻纱,头发高高结成一束,绑在脑后,娇俏中多了几分英气,煞是吸引人,只不过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随从,让人硬生生不敢多看。
随心虽然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常年待在宫里,行动处处受制。此时见到这般繁华,难免引出小孩子爱玩的天性,只感到一双眼睛应接不暇,眼看几个随从手中已经拎满了东西。
李德全见随心仍无离开之意,上前凑到随心身边,道:“小姐,时辰不早了,老爷马上也要回府了,咱不逛了,回去吧。”
李德全是御前一品太监,每次皇帝出行都带着他,皇帝不放心随心一人,就让他贴身跟着,谁知这个小祖宗这么难伺候。
随心不耐地皱起眉头:“走吧!”便转过身,牵过一个随从手中的白马,抓住马墩,就欲上马。
忽然,一阵纷乱的叫喊声传来。倏地一个衣杉凌乱的少年已经冲到随心面前,被两个随从制住,按跪在地上。这时,远处的一群打手也已冲到跟前,嘴里还叫骂着:“小杂种,看你还往哪跑!”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已是鼻青脸肿,但表情倔强,一身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上面还有些血迹。此时少年挣扎着欲摆脱两人的桎梏。殊不知这些随从皆是大内高手,怎能任他挣脱。
那群打手似也已看出眼前这几人的不俗,未再上前。一个头目双手一拱道:“几位壮士,此人是我主人家逃脱的家奴,不慎冒犯了贵人,我们这就带他回去处置。”说完就欲上前抓过少年,却被一人持剑拦住。
李德全见公主不欲开口,也并没什反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德全便摆手让两人放开少年。
“等等—”随心却突然开口,她刚才并不是不想理会,只是在思考而已,眼前的少年显然不是一个逃奴这般简单,随心本不喜多管闲事,只是周围人的私语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这不是赵家的小少爷吗?”
“是呀,赵家虽未为官,但也是京城有名的望族,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就剩下这个小少爷,怕也保不了了。”
“嘘,小声点,这赵家得罪的人咱可惹不起。”
……
随心暗道,这少年竟然背负深仇,若我救了他,定是一番有趣之事。随心骨子里仍是一个小孩子,顽劣性自然就冒了出来,她制止了李德全,面纱下不禁勾出一丝笑容,问小头目:“你家主人是谁?”
火红的小女孩脸上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如流淌的泉水,小头目似被那双眼睛蛊惑,道:“张太师”
“太师张之重?”原来是他,“我正要去你家府上!我父亲正在你家做客呢。”随心天真的笑道,“走吧!这个人我帮你们带回去。”说话间,随心已经翻身上马,皮鞭一甩,向太师府的方向而去,几个随从托起少年,也连忙上马跟上,一群打手这才缓过神来,慌忙追上去。
到了张府,李德全掏出令牌,一群人径直入内。内厅里,皇帝坐在主位上,下首的榻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半躺着。随心进来的时候,一君一臣正“相谈甚欢”。
随心走到皇帝身边坐下,言语轻快:“张伯伯,父皇说你病了,为此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你好了吗?”
“谢公主——关心,让——咳——皇上——咳——担忧了——咳——老臣,咳咳……”老头上气不接下气,白胡子更是抖来抖去。
随心心中好笑,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笑道:“张伯伯,你都咳成这样了,病的挺严重的呀!难怪府里乱成这样。”
张之重却有些纳闷,府中并未纷乱,公主为何有此一说,莫非看到了什么,当下只有不露声色,道:“让公主——见笑了——”
“张伯伯,我刚在街上撞到一个人,好象是你家的逃奴,”随心一边暗观张之重面色,一边说道,“我帮你把他带回来了。”说完,就“啪”拍了下小手。
李德全走进内厅,身后几人押着少年,后面还跟着那几个打手。
随心看向张之重,这个老人面色平静,真是老狐狸!她站起来,走到少年面前,弯下腰:“小哥哥,你为什么要逃呢?张伯伯家里不好吗?”
这话说得天真,却让张之重冒了一身冷汗。
张之重身后走出一人,上前跪下:“小人张财参见陛下!参见公主!陛下和公主有所不知,此人名叫赵玄,他的父母犯了事,老爷见其孤苦无依,收留他在府中,他却行刺老爷,奴才命人将其关了起来,他又逃脱。”
“姓张的狗官,你害我父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少年一直未开口,此时不禁怒吼。
随心暗道,这事看来另有隐情,此时只有不语,单看父皇如何处置。
皇帝脸色已经沉下,表情不快,问道:“张爱卿的病莫非正是因此?”
“回,回陛下,老臣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这显然是承认自己是遇刺受伤了。
皇帝显然不吃他这一套,质问:“他的父母是你处死的,所犯何事?朕为何不知?”
本朝之中像死罪这种大罪行刑前必须经朝廷审核,方能处决,以减少冤案错案,尤其在京城,更是要皇帝亲自批文。无论赵家是否冤屈,张之重显然已经触犯了国法。
张之重已经冷汗淋漓,这件事怎么凑巧让公主碰到了呢?本来将赵玄放在身边,就是想寻个错处,偷偷将其处理掉,斩草除根。却没想被其逃脱,又被公主遇到。
张之重从榻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赵家是京城望户,却暗通番帮,施蛊害人,老臣得到线索,前去盘查,却遭其攻击,赵员外夫妇是被误杀。之后老臣就准备上奏陛下,咳,咳,却遇刺,这才耽误了下来,请陛下明,明查,咳,咳……”
此时看到“虚弱”的老人伏在地上,随心却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张之重是两朝老臣,辅佐过先帝,他的女儿又是当朝贵妃。父皇没有立后,张贵妃执掌凤印,暗地里总找自己的麻烦,还有她的女儿慧和公主,明里暗里总和自己叫劲。这下这家子人总该消停一阵子了吧。
皇帝此时已是山雨欲来,天子脚下竟发生此事,道:“这件事朕会查清楚,张爱卿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养病吧,不用上朝了!回宫!”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道:“带走!”说完就拂袖离去,随心也紧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