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昭盘腿而坐,身前竖着入鞘的太虚剑,周身千丈幻光缥缈,无一处可名状之物。
“我这幻海如何,陆首座?”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千丈幻光之内若有似无地飘荡着。
“甚是了得,我在此想了二十来天也未想出破阵的法门。”陆云昭朗声道。
“啊哈哈哈!”阴阳怪气的声音狂笑不止:“好好好!有你陆首座这一句,我莫修也算对得起师尊了!”
“哦?这倒是奇怪了,我与你莫老怪的师尊鬼晤老祖差了整整一辈,你师尊横行天下的时候,我还在无上峰念道德经呢!怎么我破不了你的阵,你就对得起你师尊了?”
“哼!陆首座莫要装糊涂,你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莫修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我还真不知道。”
“我师尊当年与风兮尊者斗法斗阵,斗法两人伯仲之间,斗阵却因棋差一招,招致落败,此后不久便抑郁而亡。我此番设此幻海大阵对付你,便是来为他吐气扬眉,报仇雪恨!”
“哈哈哈!”陆云昭大笑。
“笑什么?陆首座你有能耐就把我的幻海大阵破了啊!”
陆云昭道:“鬼晤老祖虽然亦正亦邪,心眼也小,但非是丧尽天良之辈,博学多才修为精深,作为晚辈,我陆云昭素来佩服!可你莫老怪摆这幻海大阵,千丈幻光却也藏着千层血气,迷人心智,乱人道心,你于其中所用活人之血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吧!”
“那又如何!你破得了我的阵吗?”
“我是愧对师尊,想了这么多天,头都想大了也破不了你的阵!但无论我破不破得了,对于你,行此丧尽天良之事,真有颜面见你师尊?”
“满嘴胡言,我不知你在说什么,破不了我的阵就乖乖等死吧!”
“哎!”陆云昭无奈地叹了口气:“莫老怪啊!其实我对于阵法一途并无精深的造诣,当年拜入无上峰门下,我风兮师尊就老是说我愚笨,说我在阵法上不可能有什么建树。诚如其言,其实何止是阵法?炼丹炼器,制符卦术,我两位师尊享誉昆仑的本事,我一样都没学好,现在想来,着实遗憾。”
“呵呵,这么说你陆首座困死在我幻海大阵中也是理所应当喽?”
“莫老怪,你之前掳走我徒弟逼我与你斗法,却不知你对我两个徒弟了解多少?”
“我了解你徒弟做什么?此番斗法,你败了!”
“我大徒弟李墨白人小鬼大,天赋奇高。阵法上更是有着让我叹为观止的才华,强我这个做师父的太多!要是我风兮师尊能收到这么个徒弟,也不知得高兴成什么样!可是那孩子也有让人头疼的地方,聪明虽聪明,就是人太懒了!懒惰的修士可没什么大出息!”
“你这是在交代遗言吗?”
“我小徒弟,就是被你掳走那个小家伙。天资聪颖,天赋也高,长得也讨喜。比起她师兄,她性子倔强,心志坚定,有毅力,能吃苦。她有着一个强大修士所拥有的一切禀赋,她所需要的就只是时间而已了。”
“酒鬼,幻海罡风已备,你很快就会神形俱灭了!”
“酒鬼?对、对,我这人也是有长处的,其一是喝酒,其二……”陆云昭缓缓起身。
“我唯一能让我两位师尊夸赞的地方就是我的剑术。”陆云昭握住了身前的太虚古剑。
“我一无所能,除了练剑,因而三千年来没人驾驭得了的太虚剑也认我为主。”太虚古剑缓缓出窍,其芒幽古,却犹作发硎。
“我在你这坐了二十来天,我破不了你的阵,我知道哪怕我再坐下去也破不了。但是无妨,我破不了,却毁得了!”
古剑出鞘,青光一闪,如劈天地!
太虚古剑再次插回鞘中,幻海大阵却已被瞬间抹去!
莫修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空中,满身血污,满脸惊恐,“……可恨!”他羞愤交加地骂了句,立刻远遁而去。
陆云昭也不去追,他缓缓落在一棵百年老树旁,大袖一挥,树旁产生波纹般的微光,尹言真昏迷不醒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陆云昭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尹言真脸上。
“啊!”的一声,尹言真捂着发红的脸,一脸愕然地醒了。
“醒了?”陆云昭冷笑着问。
“陆伯伯?”她脸上的表情呆呆愣愣,显然还有些神志不清。
“再醒一醒。”陆云昭又是一个巴掌扇了下去。
“啊!”尹言真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脸,一脸惊悚愕然:“陆伯伯,你想干嘛?”
“我做什么?我当然是教训你这个缺乏管教的臭丫头了!”陆云昭再次抡起手掌。
而这时,“住手!”一声英气十足的娇喝突然而至,而比那道娇喝更快的是一道寒冰似的剑气,直射陆云昭的手掌。
陆云昭眉毛微皱,却是头也不抬,两指一敲,铮得一声将那道剑气打散,手继续向尹言真的脸扇去。
随即,千百道寒绝剑气向着陆云昭急射而来!
陆云昭眉毛一挑,只是微一愣神,身前的尹言真已被人拦腰抱走。
而那千百道剑气已迫至陆云昭的面门!
陆云昭翻手横扫,千百道寒绝剑气全被一道剑影碾成寒光点点。
陆云昭看向空中那位一剑斩出千百道寒绝剑气的男人,身材矮小,貌不惊人。他又转头看向抱走尹言真的那人,身形婀娜,是个女子。
陆云昭叹了口气道:“你们俩夫妻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来人自然就是尹长空、叶君雪夫妇。
“你个死酒鬼,凭什么打我宝贝女儿?”叶君雪刚一站稳便神情激动道。
“陆兄,我知道真儿给你添了许多乱,我愿代她向你郑重道歉!”尹长空先是做了个揖,随即又说,“但你贵为天机门无上峰首座,堂堂一代宗师,对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两位,我只是代你们管教一下不成器的女儿,免得这臭丫头将来贻——害——昆——仑!”陆云昭一字一顿说完,身形便如电一般直冲叶君雪。
叶君雪临危不惧,施展神通秘法,抱着尹言真往后退了小半步,已在千丈之外。
陆云昭快,尹长空却也不慢!他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剑光,直截了当地截在陆云昭的面前。
陆云昭见此,眉毛微皱,他心知要在这两夫妻面前拿下他们的女儿并教训一番,可着实不易,但也值得一试,毕竟比毁掉那幻海阵要有意思得多。
他不慌不忙道:“我们多少年没交手了?”。
“陆兄,此事我理亏,我不想与你交手,你莫要逼我。”尹长空又鞠了个躬回道。
“你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陆云昭五指并拢,往尹长空的脸上插了过去,顿时,一道丈许长、手掌宽的的青色剑芒爆射而出!
尹长空脸色大变,右手两指前瞬间生成一道金色的剑芒,提剑将陆云昭的剑芒格挡开去。
“你这是什么剑技?”尹长空脸带不安地问道。
陆云昭笑道:“别紧张,不是你蜀山派的两指乾坤剑,这剑技是我近些年自创的。你那两指乾坤剑最多不过两指宽,百丈长。我这自创的剑技如今全力施为,已可八尺宽、三千丈长,故谓之丈天!”
尹长空神色肃穆地摇摇头:“天道高渺,何止百万丈,你这区区三千丈……”
“哎!哎!”陆云昭打断道,“别这么正经地拆我台呀!打完再说!你打不过我,我就打你女儿!而且下次我不打脸了,我打屁股!”
“你……也罢!与陆兄说话,不拼酒就得拼剑,我早就该想起了,此地无酒,咱们比拼剑技吧!”
尹长空不再多言,两指乾坤,横扫千军!
“来得好!”陆云昭举着凝成丈许长的丈天剑芒全力硬击而出。
铮得一声滔天巨响,两股精粹无比地剑芒,虽只丈许长,但陡然相交,便是毁天灭地的剑气!千丈之内,一概物什皆成齑粉。
两人浮在空中,底下则是深不见底的幽黑巨坑,大地已不再是两人的战场。两人踏天直上,各自手持剑芒,站在山巅云端,遥望相对。
叶君雪携着尹言真须臾间已向外飞出了近数十里,她深知以他丈夫和陆云昭的道行,全力斗法的话,便是整个千秋谷都会被余波扫得荡然无存!
尹言真回头往望了眼,漫不经心道:“老头子不是陆伯伯的对手吧?”
叶君雪闻言,柳眉微微皱了一皱,爱怜道:“宝贝女儿,别这么叫你爹爹,他并不老!他修为也不必那陆酒鬼差!他现在虽然看上去窝囊了一点,但他曾经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大豪杰,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也是!”说到最后,叶君雪的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尹言真一脸茫然地撇了撇嘴,指着身后道:“娘,你看天上!”
叶君雪回头望去,只见天边远处,两道百丈来长的剑芒挥斥相击,透着翻涌的层层厚云,其光若霞,其声若雷,煞是惊天动地!
尹言真又道:“明显那金色的剑芒气势上就比青色的剑芒弱,对吧?”
叶君雪瞧得神情凝重,却不言语,携着尹言真继续向前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