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疗卫生战线上已走过十多年坎坷的路了,回首岁月最叫人感到惊心动魄的,还是亲历过的患者家属疯狂的“闹医”行为。
三年前也是一个严冬的深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下意识地走出办公室,正好有家属抱着孩子往来跑。我急忙打开抢救室大门并敲值班医生的门。
“医生,快!快!”家属喘着粗气喊。
“快放在床上。”打开包被,我看到孩子已经奄奄一息。面色灰暗,嘴唇发紫……吸氧、口对口人工呼吸、胸外心脏按压、注射呼吸心脏兴奋剂等,经过奋力抢救,一个刚满月的婴孩有了自主呼吸和心跳。因为他患了重症肺炎,病情非常危险,与家属交代病情后孩子在重症监护室进行监护治疗。
第三天早上婴孩能进少量奶了。家属说为怀个男孩,花了几千块,为保住孩子住了两个月医院,因为生产不顺又花去了上万块钱,现在手头很紧,孩子能吃奶说明病情好转了。能不能不再监护?医生说病情仍然非常危险。孩子的母亲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女人,她说家里实在没有钱了。医生不是不通情理的,能体谅他们的苦处,就停用了机器监护。
孩子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缓慢输液。第三天下午,一个护士准备加药时孩子在母亲怀里低声哭叫,她正加着药,孩子的哭声猛然停了,细看孩子再次心跳呼吸暂停,全科人围着抢救了近一个小时都无望了。
“你把我的孩子一针打死了啊!”孩子的母亲扯住加药护士不放,家属围着医护人员不放,一直围了三个小时,致使别的住院患儿都无法正常诊治。“110”警察来了也是束手无策。
事情远没有结束,孩子的母亲和七十多岁的奶奶睡在院长办公室地上寻死觅活,第二天又结集了几十号人围攻科室和医院,扬言要打死加药的护士。把科室的窗子砸了,谁都不敢说话,谁说打谁。第三天来的人更多了,涌满了科室和医院办公室。
他们拒绝尸检,拒绝走正规的解决渠道。总之是要钱,漫天要价,一会儿是五十万,一会儿是二十万。
这一闹就是半个月,天天如此。医院的工作已经无法正常进行,我们的心更是冷到了极点。
在闹得实在无法的情况下,经各方调解,由民政部门给他们一些经济补助总算平息了。之后那些参加闹事的人竟去餐厅摆宴“庆贺”。这事虽然还我们行医者一个公道,但还是深深地伤害了我们医护人员的心。
医院一死人,家属就闹事。还有传言:要想富,做手术,做了手术告大夫。
近年来,由于“闹医”的事在各地屡屡发生,加上媒体有意对患者“弱势”方的关注,对“闹医”行为有推波助澜之力。医生的声望已跌至最低点。从事医疗工作的环境紧张已成为社会问题。社会大众对医学知识了解少,认为来医院治病,就得治好,反之就是医院的过错。有的人受利益所驱,明知无理,还是要闹,大闹大利,小闹小利。最可恨的是有“职业闹医”介入的“恶闹”,他们想通过滋事暴力得到天价赔偿,从中获利。
有一项相关调查显示,目前医务人员正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很多人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不适。主要表现在工作倦怠,身心透支,情感疏远,成就感缺失等。这无不是危险的信号。
无论是患者还是医院,责任是共担的,诚信是互建的。如果说我们的就医和行医是谁和谁的较量,生命健康就无从谈起了。
医学发展到现在,如果过去没有医生敢开展高难度的手术,我们的医学就不能进步。如果“闹医”下去,谁还敢从事这种高风险的职业。最终得到伤害的还是患者,还有整个社会的利益。
渴望有健全的法律来保护行医的合法权利,遏止“闹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