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江作为一个学生来到江陵的时候,大江感觉自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一无所有。对于背井离乡的他来说,能在这个全新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小圈子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甚至比学习还重要。
从大江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得到了老乡们传统习俗般毫不吝啬的关心照顾,但这并没有感觉像在自己家一样,或许是大江还在怀念着远方的那个原汁原味的家,还有那群小伙伴们。
大江每天都渴望着早些放假,早一些回到家乡,回到小伙伴们身边。慢慢的这成为了大江每天必须的最重要的事,甚至比期末考试中射进了几个球,举起了多重的杠铃还要重要。或许这就是大江所谓的乡愁吧。
大学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需要去消磨,看电影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任务。大江不记得来大学的这段时间看了多少部电影,也会在看了同一部电影很多遍之后依然忘记它讲的是什么。
关于电影的记忆脑海中顶多只剩下发哥在《英雄本色》中的那几句经典台词。每天睡前都会看一段《李米的猜想》,看了无数遍仍然道不清电影的剧情,大江想做的只是听听电影中的那几句家乡方言。
又一个难眠的夜晚,大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索性起床爬到了房顶上坐着抽烟。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高中的小伙伴泽鹏,大江赶紧接起了电话。
“喂?”
“你他妈能不能把你这彩铃换了,一辈子都是个《棉花糖》。”泽鹏调侃道。
“额,我也没办法啊,以前套餐送的。你怎么不调侃尧子啊,一辈子都是《天空之城》。”
“哈哈。”俩人一起笑了起来。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大江问道。
“唉,睡不着,想吃酒。来,我们开视屏喝酒吧?”泽鹏提议。
“喝你大爷,你有病吧!”大江骂道。
“说真的,想你了。”泽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最近在干些什么?”
“没干什么啊,学校停课复习了,我就喝喝酒、睡睡觉。”大江回答。
“不上课的话回来吧,回来喝酒,刚好大后天圣诞节,回来聚一下。哦,不,不对,是后天圣诞节,已经过12点了。”泽鹏看了看表说。
“你说回来就回来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大江笑道。
“哎呀呀,江哥,江老板,你不是常说说走就走嘛,反正你到哪里都是喝酒,还不如回来和我们喝。”
大江看了下机票,平安夜从江陵飞春城的机票还有些贵。
“机票太贵了,不回来了,不回来了。”大江抱怨。
“我看看,我看看。”泽鹏也看了下机票:“你从江陵飞到贵阳嘛,再从贵阳坐个火车到春城,机票才198。”
“行行行,那你帮我订下票,我明天就出发。”大江扔掉手中的烟头从屋顶爬了下来。
这一夜,大江更是睡不着了,一想到要回去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大江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大江打了个电话给华少:“大兄弟,在干嘛?”
“卧槽,我在上课,什么事?”华少小声说道。
“我回来过圣诞节,今晚到。”大江有些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
“卧槽,可以的。”华少一拍桌子大声叫了起来。
全班同学都向华少传来了惊愕的目光,就连老师都愣住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华少红着脸连忙道歉。
就这样,大江踏上了回乡的路。
飞机降落在贵阳龙洞堡机场已是凌晨时分,大江骂道:“他娘的泽鹏,抠逼嗖嗖的,居然给我买这种特价航班,不提供餐食就算了,还他妈这么晚到。”大江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走下了飞机。
凌晨时分已没有了大巴,大江花了50块钱坐了一辆黑车前往火车站,登上了前往春城的列车。
凌晨的天空泛着一丝紫红,
就连站台上昏暗的灯光都是那么绚丽。
空气中弥漫着大江浮躁的心情,
大江再一次站起又坐下,
灯光从火车左边的窗户里穿透进来,
甚至都可以闻到家乡的味道,
感觉眼泪是要夺眶而出了,
在这半梦半醒的城市,
寥寥灯光后沉睡着大江回家的梦。
大江又是一夜没睡,仿佛过了五百年,列车终于到了春城。
大江跳下列车,深深吸了一口气:“啊,舒服,真是个美得让人吃醋的地方。”
“幸福在哪里?我大春城告诉你。”大江才走出火车站就被一旁跳出的泽鹏吓了一跳。
“欢迎回家。”泽鹏笑着展开双臂。
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饿了吧?”泽鹏问。
“嗯。”
两人直奔大学城,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大江的手机响了。
“喂,到哪了?”
“大学城,商业步行街,理工大学门口。”大江回答道。可以看出大江脸上的笑容。
“谁?”泽鹏问。
“华少。”大江回答。
“哦,他在哪?”泽鹏又问。
“他就在你们学校隔壁的交大,很近的,一会就到。”大江拿起了筷子。
“要不要等他一起吃?”泽鹏说。
“不用,不用,让他后来吃锅底泡饭吧,哈哈。”大江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肉。
不一会儿,华少也来了:“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大江停下筷子扭头一看,是子妗,夏子妗。
“哎哟,我的青春啊。”大江赶紧拖凳子让子妗坐下。
夏子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了牙套。
“哟呵,你也矫牙了,还记得你当年调侃我么?没事没事,我帮你吃肉,你快喝锅底。”大江开玩笑道。
夏子妗冲大江翻了个白眼,捂着嘴笑了。
“喝一口不?”大江问。
“我不喝酒。”夏子妗说。
华少骂道:“喝,大中午的喝你爹,今天圣诞节,晚上陪你喝个爽。”
泽鹏也说道:“对,今晚不但陪你喝雪花,还陪你勇闯天涯。”
“喝个球的雪花,回我大春城了,我要喝风花雪夜。”大江声音也大了起来。
吃完饭,大江吼了一句:“华少,买单。”说完就擦着嘴向外走去。
华少骂了一句掏出钱包向收银台走去。
泽鹏抢上前说:“我来,我来。”
但华少还是用身体挡住了泽鹏,从钱包里掏出了200块钱递给了老板
“下次,下次。”华少冲泽鹏笑了笑。
“您好,182,收您200,有没有2元零钱?”老板说道。
夏子妗捞出两个钢蹦刚要递上,被大江拦住了。
“180啦,老板,2块钱还收。”
老板笑了笑递给华少20元钱。
走在春城大学城的路上,华少问大江:“回来什么感觉?”
大江并没有立刻回答,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永山。
“等我,我打个电话。”大江掏出了手机。
“永山,你在哪呢?”
“哟,大江啊,我在武装部呢,有什么事吗?”永山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我回春城了,今天圣诞节,晚上过来一起喝酒啊,聚一下,好久没见了。”大江说道。
“你回来了?好,在哪里?几点?”永山兴奋地问道。
“晚上六点,大学城商业步行街,小冉鸡那家。”大江随口说道。
“OK,OK。”永山答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家小冉鸡?”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大江故作镇定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神秘地笑了笑。
“离吃饭还早呢,下午干嘛?”夏子妗问。
大江不屑地回答道:“这还用问?回我大春城了,必须打场麻将啊。”
“赞。”华少和泽鹏一齐说道。
四个人很快找了间茶室坐下。
“你先当庄吧,你才回来。”华少冲大江抬了抬头。
大江毫不客气地掷了骰子。
“庄家不留东。”大江打麻将的节奏极快,只要一摸便知道该扔了还是留下,根本用不着眼睛去看。
大江很平静地坐在那里推揉整理着手中的麻将,恍惚间似有大将之风,不,应该是老司机。
夏子妗在一旁纠结该出哪张牌,犹豫不定。
“快点啊,老年人,尿都等干了,像你这样老了谁敢约你打麻将啊。”大江开始调侃夏子妗。
夏子妗冲大江翻了一白眼。
泽鹏手气不错,一会儿就胡了一把小七对。
“我爸说了,千胡万胡不胡第一把。我早就胡了,只是我不想胡。”大江傲慢地说道。
“呸!”三人一齐冲大江吐了一口吐沫。
“先赢的是纸,急什么。”大江不屑地说道。
很快,大江也胡了一把。
“怎么从江陵回来只会屁胡了,能不能打大点,哥。”华少说道。
“能胡就行,管这么多。”大江答道。
泽鹏插了一句:“赢者自知,托他人之福。”
“这才像大学生嘛。”华少夸泽鹏。
“输者自勉,山水相逢,总有我翻身日。”夏子妗也打开了话匣子。
四个人各有输赢,就这样在麻将桌前有说有笑地坐了一下午,并不赌钱。一点也不像大学老师说的那样带有博彩性质的游戏。也许老师并不理解,但大江们心中所理解的麻将就是这样,仅仅只是朋友们坐在一起消遣娱乐,与赌博无关。
最后,大江总结了一下:“麻将,就是倔强啊。还记得初中地理老师说的‘麻将,不输不赢才是最高境界。’。”
华少点头表示赞同。
大江接着说道:“麻将嘛,三分靠技术,六分靠运气,剩下一分打个兴趣。”
“经典。”泽鹏称赞。
“走啦,走啦。差不多吃饭去了。”四人徒步来到商业步行街的小冉鸡。
大江看手机一堆未接来电,立刻回了一个过去。
“喂。”
“喂,干嘛呢?下午怎么不接我电话?”
“哦,我在打麻将……”大家答道。
大江挂了电话,泽鹏问:“谁?永山么?”
“没,女朋友。”大江面无表情的回答。
“女朋友?”夏子妗盯着大江问道。
大江立刻叉开了话题:“你们看过《我的少女时代》没?里面有一段话:‘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当一个女孩打电话给你,不是她想粘着你,而是她也想打麻将,非常非常想打麻将。’。”
“哈哈,你个段子手。”泽鹏笑了起来。
夏子妗还想继续追问着什么,看大江走进了饭店,欲言又止了。
很快,永山也带着女朋友来到了饭店。
“好兄弟。”永山和大江拥抱了一下。
“快进来坐,进来坐。”大江连忙招呼起来,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不一会儿,泽鹏约的另外几个高中同学也陆陆续续到来。
“喝什么酒?”泽鹏问。
“老板,抬箱小荞酒来。”大江大吼道。旁边桌的人都投来惊讶的目光,都他娘的是些大酒量。
“不好意思,小荞酒不够一箱了。”老板抱歉地说道。
大江显得有些不高兴:“有多少上多少,不够的用松子酒补上。”
“好嘞!”老板立刻去抬来了酒。
“大江,剪个彩嘛。”永山提议。
“嗯,好。”大江倒了一杯酒抬起:“样样好!”
“噫……”嘘声传来,显然大家对这个剪彩并不满意。
大江顿了顿,重新抬起了酒杯说道:“圣诞不是为了庆祝而存在,它是为了相聚而存在。”
“好。”众人鼓掌,大江一饮而尽。
“卧槽,怎么喝白酒了,中午不是说好喝啤酒的嘛。”华少骂道。
大江调侃道:“老一辈的说,酒嘛,水嘛。”
华少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口闷下。
“呀,火辣辣的啊,来替我匀半瓶。”说着华少递了一瓶酒给大江。
“拿远点。”大江又将酒推了回去。
华少站了起来:“帮我匀了这半瓶,一辈子的兄弟。”
大江笑了笑接过酒。
大江一一向昔日的老同学敬酒。
“来,永山,敬你和你女朋友。”大江站了起来。
“坐坐坐,你先坐下来,你站着我压力大,你这个酒量可以啊,我俩就不多说了,随意随意。”永山和女朋友一起端起了酒杯。
“好,随意随意。”大江还是一饮而尽。
“来来来,女同志们,以饮料代酒,祝你们永远18岁,哈哈哈。”大江又一次加满了酒杯,一饮而尽。
“这不是子妗吗?越来越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曹颜冲夏子妗笑了笑。
夏子妗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和大江……?”曹颜望了望大江问夏子妗。
大江立刻端起酒杯打断了曹颜的话。
“来,干了!”大江又是一杯。
曹颜赶紧呡了一口不再多问。
大江坐下,点了一支烟,目光空洞地抽着。
这时夏子妗拿过华少的酒杯倒了一口酒对大江说:“来,大江……”
“啥都别说,全在酒里。”大江打断了夏子妗的话将酒大口灌下。
大江拿了一个分酒器来到华少身旁坐下。俩人都不说话。终于,华少打破了沉寂:“12年了吧,我们认识12年了。”
“13年。”大江给华少的杯子里加了一口酒。
俩人都默不作声,一口将杯中满满的酒闷下。
酒过三巡。泽鹏的女朋友小依也来到了饭店。
“后来的罚酒啊!”永山大叫着。
“我喝,我喝。”泽鹏拖了个凳子扶小依坐下,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
“代喝的翻倍。”永山依然不依不饶。
“好,好,好。”泽鹏又翻了一杯一口闷下。小依想制止,却被泽鹏拉住了。
“这他娘的秀恩爱啊!”华少骂道。
大江看了看小依和泽鹏又转头看向夏子妗,夏子妗此刻也刚好看向大江,俩人四目相对,又立刻躲避了开来。
华少拍了拍泽鹏:“大兄弟,喝了这杯,还有三杯。”
泽鹏一脸无奈。
“行了。”大江冲华少吼了一句:“来,吃酒。”
“不行了,不行了,吃不下了。”华少摇了摇头说道。
“虚个球,老一辈的说,酒嘛,水嘛。干啊。”大江亲自将华少的酒杯加满,华少一脸痛苦的喝下。
大江问女同学们:“知道金针菇的英文名吗?”大江说着从锅里捞出了一勺金针菇。
“不知道。”
“seeyoutomorrow嘛,那么简单。”永山答道。
“问女同志呢,关你什么事。”大江推了推永山:“罚酒,罚酒。”
“为什么啊?”曹颜问。
“因为你今天吃下去什么样,明天拉出来还是什么样。所以就叫seeyoutomorrow咯。”大江回答。
“呀,恶心!”曹颜瞅了一下大江。
“那知道玉米的英文名是什么吗?”大江继续问。
大家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seeyouagain噻。”大江哈哈大笑起来。
“俗人!”,“恶心死了!”,“污!”大家骂道。
饭吃得差不多,由于11点宿舍要关门,女生们都来向大江告别。大江突然拉住了夏子妗,想烟说点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大江憋出五个字:“你要好好的。”
“嗯,你也是。”夏子妗回答。大江目送夏子妗离开。
“那咱们剩下的人呢?”大江问。
永山过来握住了大江的手:“兄弟,没得办法啦,我要赶回武装部,不能陪你了。能见你一面也满足了。我俩就不多说了。”
大江一把拉过永山,拍了拍永山的背说:“没事,来年再聚。”大江含住眼中的泪水目送永山离开。这里曾是大江和永山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现在分别的地方。
“我们呢?转场?”大江问泽鹏。
“行啊,咦?华少呢?”泽鹏问。
华少正在饭店门口抱着一棵树吐。大江哈哈大笑起来:“老一辈说话都有后半句,酒嘛,水嘛,多嘛,吐嘛。”
华少抬起头指着大江骂道:“你****套路我。”
大江拍了拍华少:“不怕,不怕,一辈子的兄弟。哈哈。”
泽鹏又到理工大学约了小刚,一群人一起转场到烧烤摊继续喝酒。
两杯酒下肚,大江感觉头皮有些微微发麻,便一个人走出烧烤摊蹲到路边抽着烟。
大江恍惚地望着酒桌上的好友。大江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动态:“这次回到春城,难得和小伙伴们聚个餐,虽然人并不齐。喝酒的人坐一桌,不喝酒的也和我们坐一桌。每逢这样觥筹交错的时刻,都感觉这相聚的时间太短暂,短到我恨不得装个摄像头,把这一切都偷偷录下来,等到夜深人静或是啥时候想念他们的时候,自己看。很是奇怪,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想法,总觉得时间多得是,有得是时间聚,可这一次,我变了。真的觉得时间太短了,真他妈恨不得把这时间拍瘪了,拉长了,再他娘的按下暂停键。”
小刚来到大江身边蹲下,递给大江一支烟说道:“干嘛呢?好久不见,难得聚下也不容易。”
大江默不作声地接过烟起身拍了拍小刚继续回到酒桌上战斗了起来。
小刚问:“大江,你这次来几天?什么时候回去”
大江笑了笑并不回答。
“来,吃酒。”大江抬起了酒杯。
见大江故意转开话题,大家也不再多问。
这一夜,大家都喝尽兴了,把从前的段子都翻出来吹了个遍。宿舍显然是回不去了,一行人便到学校边的酒店开房住下。一路上众人高呼:“夜夜笙歌,生老病死于大西南,时而烟囱,时而酒桶。”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大江就悄悄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借着火车上断断续续微弱的信号,大江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也许这世上永远没有一种恰当的方式用来告别,也许永远没有不留遗憾的离开,想到这里,我想我该对自己告别了。我期待,我会早一天回来,回到我最爱的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