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的脸顿时抽了一下,急着追问木婂:“可以……可以请个大夫啊!”
木婂顿了一下,旋即笑起来:“忘了,你和王渊关系很好吧?”说着蹙了眉:“哪有大夫肯不远千里跟着从帝京去西蜀的,就算有人愿意,王渊……他就是个离乡的庶子,王爷能给他一个安身之所就算不错的了,怎么可能还专门请大夫。”
云曦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木婂笑容依旧:“你和他也不过就是酒肉朋友罢了,等离开了帝京,什么样的朋友不能结交?我可听说西蜀那地方能人辈出,一定有和你臭味相投的。”
云曦强撑着扯出一个笑脸,眼底的忧愁益发明显。
木婂只装作看不见,接着往下说:“不过那个王渊啊……的确是运气不好。来帝京也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混上个一官半职,现在躺在床上,在帝京也没个朋友知冷知热的,恐怕以后的日子啊……哎,还不如就留在南江呢,在五福公府混吃等死,也好过来帝京浑浑噩噩。云曦,你说是不是?”
云曦呆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听见木婂的问话。
满脑子都回荡着木婂那一句“在帝京也没个朋友知冷知热的,恐怕以后的日子啊……”
以后……他还有以后吗?
昨儿个傍晚云霄差了人来告诉她,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情了。让她安心跟随西蜀王福晋去西蜀,还说既然不想和王渊成亲,以后两家就不要往来,省得别人说闲话。
她悄悄摸去王渊的住所,云霄请的那个大夫连夜便搬走了,连着院子里服侍的一个老妈子也背了行囊离开。
云霄这是要和王渊划清界限啊!
西蜀王走了,云霄不管不问,王渊……王渊以后要怎么办?
昨天夜里,她呆坐在门槛上,听着王渊半夜痛苦的呻吟,简陋的胡同里时而传出此起彼伏的狗叫,还有野猫大胆地蹿上墙。她不敢想象,王渊只身一人,以后怎么在偌大的帝京立足?万一他的伤好不了……
她后悔极了,当时真不该冲动就打了他的。如果不是她的莽撞,他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葬送了他的一生啊!
“云曦,你听见我说话吗?”直到木婂催促声传来,她才猛地惊醒,抬头看着坐在雕花圆椅上的锦绣,猛地就站起来,跪倒在地:“福晋,求你带上王渊。他……他的伤是被我打的,是我连累了他!”
锦绣和木婂齐齐发出惊讶的声音。
特别是木婂,非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诧异极了:“你打了王渊?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啊?”
云曦不知该如何解释,扭捏了半天,才道:“就……闹了点小别扭,我没控制住……”
木婂就顺着她的话训了几句,她俱是懊恼地接受了。
末了殷切地抬起头,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锦绣身上。
锦绣深深蹙眉,思索了好半天才开口:“王爷已经订好了前往西蜀的人,王渊……”说着看向木婂:“罢了,你待会儿让程峰送一些银钱过去,也算聊表心意吧。”
“福晋!”云曦急了:“求您带他一起走吧,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在帝京立足的!”
锦绣扶额:“不是我不带他,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没办法远行,我们不可能分心特意派人来照顾他!”
“我!我可以照顾!”云曦立刻接话。
锦绣有些不悦,木婂想了想,压低声音,小声道:“云曦,我们知道你和王渊交情好,可……宫里的意思是尽量少带人,府里的姨娘都不带,反而带一个重伤的患者,这要传出去……你打伤他是不对,大不了我们多赔一些,实在不行雇了车行将他送回南江也成。”
云曦张口结舌,好半天才从嗓子里蹦出一句:“当初是西蜀王带王渊来帝京的,现在却置之不理,传出去世人只会说西蜀王薄情寡义!”
木婂气得直颤,手指了云曦便问:“你到底是谁的奴婢!左一口王渊,右一口王渊,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此话一出,云曦顿时僵在原地,哆嗦着嘴角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爱上王渊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以为他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他愿意陪着她疯,陪着她闹,一起胡吃海塞、逛-窑-子、对着漂亮的千金吹口哨、教训地痞流氓……直到有一天王渊突然登门,求娶她。
她就怒了,她觉得他们纯洁的友谊被玷污了,她觉得他是个小人。他为什么是个小人呢……
他瞒着她,瞒着她带了聘礼,瞒着她到云霄面前献殷勤,瞒着她他的心意……可是事情过后她就后悔了。
看见他有气无力浑身是血地被抬走,她悄悄地跟了上去,听见大夫在院子里和云霄说话:“不好好医治的话肯定要落下病根的……”
她开始变得浑浑噩噩思绪飘散,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对王渊的愧疚还是别的……毕竟,她以前不会这样,哪怕是那些被她砍掉脑袋的,都从未有让她有过一丝愧疚。
“行了,云曦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顺道去给你哥道个别。要是临时改变主意了……也来与我说一声,走不走全在你。”锦绣说完这些话,就让木婂将云曦送出了门。
云曦失魂落魄离开西蜀王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鬼使神差地晃荡到了司府衙门。
犹豫了很久,终于走了进去。
“哥,我要嫁给王渊。”她一进门便开了口。
云霄愕然地站在原地,迟疑了半天才试探道:“你该不会又起什么幺蛾子了吧?别想讹哥,哥说过的,今儿起我们云家和王渊没任何关系,哥也不会强迫你嫁人,你就安心地跟着西蜀王福晋去西蜀吧。”
“哥,我要嫁给王渊。”她又说了一遍,语气无比肯定。
云霄深吸了几口气,才完整地说出一句:“给我一个理由。”
“我嫁给他,我是西蜀王府的奴婢,他就是半个西蜀王府的人。福晋没有理由不带他去西蜀……”她语气缓慢,全然没有往日的胡闹随意,像是在述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就像哥说的,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帝京草包,还不如王渊。他不敢对我大呼小叫,不敢忤逆我,我说东他不敢往西……反正,就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