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沉,茫茫雪境泛着淡淡的光,边界地区更是一片沉寂,但日前端从一封书信,早已打破两界清净,只要留心,你就会发现到处隐匿的窃窃私语与蠢蠢欲动。
离阳独自上了边界最高的落月峰,遥遥望向冰川接壤的那片大地,轻轻叹了口气。他把乌炎剑立在雪地里,在旁边打坐,膝上覆着一条红色的带帽披风。今夜无风,无雪,最安静也最容易骚乱的时刻。他身上好像有光,比雪地反射的光要亮一些,更亮一些·······等到他面容变得清晰可见的时候,他整个人又好像变得虚妄起来,看得见摸不着,最后一抹光亮淡去,他整个人都不见了。
浮生入梦,这个移境法术他苦修多年,为了找回白阴才决定去学的,很是耗神耗力,但对于白阴的印象越来越模糊,所以他有近两年没用了。
片刻后,他出现在落春城外一个风景别致的庭院之中。他很疲累,一身冷汗,心跳得有点快。他摸索着去找一个窗口种着紫妖娆的小楼阁。这里的夜色比寒山要亮,他看到自己的影子更觉紧张。
含星吃了点心之后,就觉得困的不行了,虽然她一直顽固地想要睁着眼睛振作精神,最终还是架不住沉沉睡去。她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剧烈的震动给晃醒的,她一睁眼,就看到有个人背靠着床,不停地咳嗽,杀柳在前面负手而立。
“事关明日我们落春城与寒山万年大计,我等明日自会送回小少主,离阳公子来早了,还是先回去等等罢。”离阳道。
离阳看了杀柳一眼,沉默不语,浮生入梦让他大耗元气,再碰上个静水流深的对手,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离阳公子若不想走,也可以,明日一道回寒山,也是甚妙。”杀柳笑意吟吟。
“你!”离阳有点懊恼。
含星爬起来扶住离阳,她万没想到这个哥哥会这样为自己身赴险境,既是感动又忧心,但此刻除了挡在离阳前面却又无计可施。
“我会留下来,你们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哥哥要是有半点闪失,你们休想捞到半点好处!”含星语气急促。
杀柳笑而不语。含星回头,看到离阳满脸大汗、摇摇欲坠之态,很是心焦,扯着袖子给离阳擦汗,在离阳身上找到一瓶寒山常用的归气丸给他服下。
离阳略感轻松,睁眼正对着含星泪汪汪的双眼,正想说什么,含星却抱过来,泣不成声:“哥哥,我···我死了就死了,你···实在不该来这···这一趟的。”
“喂,小少主,你这么折腾,你这位哥哥会更难受的。”杀柳拍了拍含星的肩头说。
含星连忙松开,抹了两眼泪,语气生硬:“你想对离阳哥哥怎样?”
“我想让他赶紧走,怎么样,你满不满意?”杀柳依然语带笑意。
“怎么走?”含星语气更冷。
“怎么来怎么走,总之,我不动他。”杀柳挑眉。
“你最好说到做到!”
杀柳用灵力给离阳调理了一番,果真让他自由离去。临行前,含星万般不舍兼忧心忡忡,就怕哥哥归途生变,还非要摘下打小佩戴护心镜给离阳。
浮生入梦好就好在,来时麻烦,去时轻松,出了庭院便转眼间回到落月峰乌炎剑旁。离阳心绪复杂,本想将妹妹带回来,破了这两方修好的局,却差点落得万劫不复的后果。而这个妹妹,大概,是个给她一分好估计要还十分傻孩子。
天亮了,大亮。这样的好天气是百年一见,离阳心重,看着茫茫聚集人、妖,恍恍惚惚,如视无物。他不太相信父亲就这么妥协了,他也不太相信父亲对逝者还有眷恋。
寒山打开了通道。端从来的时候很有排场,却见不到落春城的真正主人。寒山君端坐高台,笑得阴恻恻。
端从开口:“山君果然守信,我等谢过山君成全,从此以后,我们和好如初,共···”
寒山君没有理会,居高临下地朝含星招了招手,含星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父亲,却在半途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激起群情骚动。
山君面色大变,踉踉跄跄地赶过去,抱起含星,痛不可当。
端从讶然。山君抱着小女儿逼上来。
山君怒目,冷言:“夜凌在哪?你们来谈和,却不见主子,没有诚意。”
“夜凌王正在······”端从欲辩。
“众目睽睽!你掳走我女儿且不论,今日你就是这么还我的吗?!你们,怎么敢这么欺负我寒山!”山君掷地有声。
丽夫人抱过含星,含星奄奄一起,顿时伤心欲绝。
这边寒山君已一掌重创端从,端从不甘,却无力反抗,众妖大乱。
鹤唳之声响彻天地,夜凌缓缓落下。寒山君掠过一丝笑意,夜凌,你终于来了。
夜凌扶起端从,面色凝重:“寒山君,别来无恙。”
寒山君看看自己,再看夜凌:“如何无恙?我活成这副模样,夜凌王要是不瞎,就是明知故问了。”
夜凌叹气:“寒山君,何至于此。”
寒山君大笑:“何至于此?夜凌王,你我的恩怨,怕是再也理不清了,也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夜凌王凛然:“既是你我的恩怨,那不该牵连他人,你不惜以女儿性命,挑起两界纷争,你当的什么寒山之主!“
寒山君:“我看是夜凌王挑拨离间的功力大增啊。“
话不投机,两个人撇开了众人开战。招招致命,天地变色,众人看的心惊胆战。
眼看含星气绝,丽夫人悲愤交加,一边令南风急唤仓术,一边拔剑,匆匆赶来。
夜凌王与寒山君战局僵持,不相上下,丽夫人身影翩然而至,像极了当年情形,两人不由得心头一动,各有滋味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