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说话,含星松开手,用袖子把眼泪鼻涕擦干净,仔细打量离阳一番,略困惑地伸手去摸离阳身上的血迹。
“别动,”离阳皱着眉,说:“指不定这蛇妖的血是有毒的,你还是别碰为好。”
含星手一顿,垂了下来,带着哭腔问:“那你有没有流血?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离阳说着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含星略定下心,低头一看,又“哇”地抱头痛哭起来,那声调震得离阳有点头皮发麻。
“好了,该回去了。”许久之后,离阳把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含星拉起来。
“哥哥,把肥诺也带回家吧。”含星哑着嗓子,满眼祈求。
“好。”
“把另一个也带回去。”含星的语气里恢复了点小心翼翼。
“···好。”
······
那天,含星失去了肥诺。回去之后没得到什么宽慰,就被直接关了禁闭。含星了无生气任由处置,南风看着甚是心痛,便向丽夫人求情,说肥诺与含星朝夕相处这几年,感情并非一般,还是让含星尽早出来安葬它,也算有个好的了结。丽夫人掂量一会,便点头默许了。
但含星对于如何安葬肥诺全无主意,便听任南风将它安置在什么靠山面水的好地方。含星病恹恹地靠着南风的肩膀,看着跟石头般的肥诺一点点被掩埋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一去渺无音信的白阴,就这么消失了,想起来也有一丝惆怅。虽然她很不喜欢这个姐姐,那大概是自己没有好好跟她相处。离阳与她是至亲兄妹,这么别离未免不像自己今日与肥诺分离般苦痛。
这么设身处地一想,好像授课师父说的生离死别她算是都体会到了。
也不知道在南风身上靠了多久,肥诺与它的朋友,估计应该是它的朋友吧,都已深深埋进泥土之中,小小的土堆不久便会白雪满盖,难分踪迹。含星直起身子,看对面一汪清水如镜,水旁边长着好几棵潭霜树,树上开满洁白的潭霜花。
“听说潭霜花气味清雅,有净化妖物秽气的效果,可是真的,南风叔叔?”含星问。
“确实如此。”南风答。
“那****遇到的真的是蛇妖?”含星问。
南风点了点头。
含星站起来,南风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南风不明。
“去摘花。”含星答。
······
夜幕将至,离阳在书房里看寒山的地图,正若有所思时听到侍女雪儿十分惊奇的声音:“小少主今儿怎么到这里来了?”在雪儿的印象中,小少主对大少主都是能躲则躲的,更从不踏入大少主住的地方。
“离阳哥哥在吗?”含星问。
“小少主有什么事?”雪儿没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
含星心中踌躇了一下,也不想再问,离阳向来很忙,自己这点事也不必见着他本人的。于是把手里的绢包递给雪儿,道:“今天出去,看这潭霜花开得很好,便采了些,给离阳哥哥泡澡·····听说蛇妖的妖气很容易沾身,而且不好去除,所以·····”感觉雪儿目光里的异样,含星讪笑,说不下去了。
“这样啊,那谢谢小少主了,奴记下了。”雪儿十分热情爽朗地应下,待含星离开,雪儿伶俐地端了碗热茶进屋去。
“那个,大少主,刚才小少主过来,送来一包潭霜花,说是自己采的,要给您泡澡去妖气呢。”不知怎么的,雪儿觉得自己一番话说得有点困难,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别扭了。
离阳似乎全心思都在图上,并没有说什么。雪儿试着问:“额,大少主要是不喜欢,那奴就····”
“可以。”离阳道。
“啊?”雪儿并不明白,“奴就用这个给您准备热水?”
离阳嗯了一声,雪儿松了口气,大少主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容易说明白。
······
蛇妖事件不过三日,寒山与妖界之间便发生了一件很久没发生的大事:落春城的妖闯进了寒山。
确切来说,落春城的一群蛇妖闯进了寒山。那天早上,又是大雪初晴,南风很聒噪地非要给含星讲什么凡听秘事,不过都是些造物成仙的事迹,听多了便晓得大同小异,没什稀奇。传闻凡听是真仙聚集之境地,以归墟五大仙山为中心,方位不定,范围不定。这个时候,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自然不如肥诺没了这件事上心,昨是今非的失落挥之不去,含星默默地剥着核桃,不停地往嘴里塞。
南风说着说着也开始没劲,看他完全把自己当成几年前的小娃娃哄着,含星忽然有点感动,回过神来对南风说:“能不能说个妖界秘事?”
南风无言以对,他讲故事乃是本着弘扬正直、培养雅趣的心愿而说的,妖界里能符合这样准则的哪里有?须知妖邪难分,邪恶紧连,十妖九恶,总体而言在万千造物中妖就是下等货色。妖界里还值得一提的便是妖王夜凌,但基于妖王夜凌与寒山过往的一段复杂恩怨,显然是不适合提及的。
南风迟迟未开口,含星略诧异问道:“你对妖界的事,半点都不知道?”据含星所知,寒山与妖界断绝往来也不过十几年,以南风的年纪应不至于此。
“不知道啊,你看当年寒山与妖界隔绝,那个时候我还小呢,所以妖界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南风大言不惭道。
“不是说你两百多岁了么?你怎么还小?”含星不解道。
“两百岁?!谁说的,谣言!纯属谣言,你看我像两百岁的样子吗?”南风大惊小怪地辩驳,虽说他似乎真的活了两百年,但他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所以他一直也觉得自己就是二十几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