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布满了绚丽的火烧云,太阳已经即将沉入西山的时候,简雍才坐着马车姗姗的回到了府邸。府门口陈到这时正翘首期盼,看到简雍的马车后,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兄长!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简雍刚下车,陈到便笑着问道。
“以后都会这么晚的。”简雍丢了一句,便举步入府门。
“哦!”陈到应了一声,便紧跟在简雍的身后进入府门,然后笑着道:“兄长,有幽州的书信传来。”
“哦~快拿来我看!”简雍闻言精神一振,喜声叫道。
“吃过饭再看呗!慌个什么啊?”
“让你拿来,你就拿来,费什么话啊?”
“哦!”陈到闻言一撅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帛,递给了简雍。
简雍一把接过,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绢帛打开,借着还不算黑的天色看了起来。却是刘备和公孙瓒两个人的联名书信,信中先是一些宽慰的话,接着话锋一转开始训斥简雍,训斥完毕后又是一些思念之情,然后才是一些奇闻异事,比如说什么公孙瓒那个的太守女儿的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卢先生大发雷霆言道要收拾简雍,郑玄在卢植的挽留下同意在涿郡授课,等等和简雍碍挨得住,挨不住的事都絮絮叨叨的都跟简雍说。
在信的最后,小篇幅附的一件事却让简雍十分的关心:“五月初,冀州富商、名士甄逸携其幼子甄舜来到涿郡向先生和郑师讨教学问,住了三天后,甄逸出资重修学堂,其子甄舜则拜卢师为师,留在学堂学习。然甄舜不学经意,却只学琴技,且十分的不好相处,倨傲无礼,从不和学堂的友人来往。”
简雍看到这里傻眼了,他岂能不知这甄舜是何人?不就是甄姜那个丫头的化名吗?这个甄老头也太大度了吧!居然放任一个没出阁的女儿女扮男装的跟着一代大儒学习,这事要让别人知道了,那卢老头的脸往那搁?这丫头也是胡闹,在家闹还不行,居然还闹到了涿郡去了。想着不禁摇头苦笑。
然后草草的吃了一点饭菜,便率先回到房中,点起了油灯,坐在灯下给刘备等人写回信。先写了一些思乡的话,然后又骂了几句,最后才说在雒阳谋了一个生计,过的还可以,叫刘备和公孙瓒不用担心,好好的完成学业。当然也没忘了让他们带自己给卢老头问好,可是关于甄家的事却是只字未提。他可不想未来的准媳妇被刘备等人给占了便宜,自己不提,刘备们对甄姜的印象也就只停留在那个倨傲无礼的甄舜阶段,这样岂不是好?
写完之后,简雍这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明黄扇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脑海中闪现出了那个芊芊玉手,素颜如雪,淡紫罗裳,静静操琴的绝美女子的容颜。
涿郡涿县县城中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院子中的灯火已经熄灭,但是阁楼上却是有影影绰绰的灯光。阁楼中的绣床边静静的坐在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孩,她那一张近乎无暇的玉脸,这时却微微敛着挂满了淡淡的忧伤。如同柳叶一样的弯眉,这时正微微的颦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思念。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这时各拿着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偶。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两个娃娃,心头一暖,脸颊处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伊人敛容为谁思?伊人颦兮为谁忧?伊人笑兮为谁悦?
简雍的日子始终是平淡了下来,每天上班下班,喝茶斗嘴,看书评论,张让也没再来找过麻烦,不过却时常邀简雍去他家中小酌几杯。太师椅也都卖完了,果然如简雍所说,被抢购一空,不过却只卖了八个,简雍给张让送了一个,还给曹****一个,让他孝敬他老爸,不过饶是如此八个太师椅也卖出了二万多金,让简雍大呼过瘾。
小日子就这样倒也自在的过这,转眼间便过了二十多天,期间简雍期盼已久的冀州书信也到来了。显然田丰对甄逸说了不少简雍的好话,甄老头在信中只把简雍给夸的跟一朵花似的,不过最后却也有敲打的话语,还有隐喻的不要忘记他闺女的话。
甄姜的信中言语十分的平淡客气,丝毫没有说露骨的话,但是整篇中却洋溢着浓浓的相思之意。开篇一句:“君安否?”看的简雍几乎泪水落下。短短百余言的一份信,却让简雍傻乎乎的看了一个多时辰,期间还不停的莫名其妙的傻笑,如果不是简雍把陈到等人给赶了出去,恐怕陈到会吓的跑出去给简雍请先生了。
之后简雍笔走龙蛇的给甄逸回了一封书信,让甄逸大可放心云云。可是等到给甄姜写回信的时候,却是不知从何下笔了,胸中纵然有万语千言,这时却是一个字也道不出来。寻思良久无处下笔,最后最后在无奈之下提笔写了一首刘永的《蝶恋花》,也唯有这首词才能表达出他心中的无限思念之情。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到了,月底到了,也到了刘宏考校皇子辩的日子了。老太监张让提前找简雍了解情况,当简雍表现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后,张张终于送了一口气,并许诺一旦这一次陛下能让刘辩通过,赏百金。简雍含笑答应,当然他也不在乎这区区的百金,为的是让张让他们安心而已。
刘辩的书室中,简雍和刘辩相对静坐,而杨彪则是一个人东踱西转的一幅十分焦急的模样。
“怎么办?怎么办?这一个月皇子都没有好好的学习经意,这让陛下知道了可怎么好啊?”杨彪走到简雍身前质问道。
“出了事,有我抗着,你怕什么啊?”简雍白了杨彪一眼,漫不经心的道。
“出了事你抗着,你抗的了嘛?某真不该听信你的话,子干公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弟子呢?”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在下是被卢老头给赶出门墙的学生。”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啊?”杨彪闻言大惊失色,脸几乎贴着简雍的鼻子厉声问道。
“你又没问在下,在下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惨了!这下可怎么好?”杨彪这时焦急的汗都留了下来。又转了几圈,杨彪忽然发现简雍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不禁好奇问道:“我说呀!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啊?”
“着急有什么用,又不能解决问题。”
“那我现在教皇子一遍,你为什么要阻止?”
“临阵磨枪有什么用?”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
“废话!留着个破罐子有什么用?摔了它还能听个响!”
“你、你、你不可理喻!”
“谁让你理我了?”
“哼!”杨彪气的一声冷哼,当即拂袖闷闷的坐在一旁。杨彪看着静静坐在简雍对面的刘辩,心中充满了好奇,什么时候皇子辩变的这么沉稳了?
“蹇公公到!”不等杨彪过来问个究竟,便听的外边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杨彪闻言急忙冲出书室,去和蹇硕客套去了。
就在这时,闭目静坐的刘辩微微的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丝毫没有任何的轻佻之色。简雍看到这里,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
“伴读!你说我真的能行吗?”刘辩报之一笑后,略显担忧的道。
“殿下,拿出你的自信来,在下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在下恐怕就要被驱逐出皇宫了。”
“伴读,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一定要得到父皇的认可。”
“这就对了!在下先前跟皇子说的话,皇子还记得吧!”
“记得!可是这一切都是伴读的功劳,为什么要把他它归功到杨先生的身上呢?”
“殿下,简雍一直都是你的人,但是杨先生却是有世家为羁绊,所以殿下要笼络住杨先生,现在就要给他一些甜头,这样对殿下以后有好处。至于这功劳吗?在下不缺钱花,也不求官职,要之何用?”简雍面色一肃,义正词严的道,心中却暗道:“万一你那皇帝老子知道是我在搞鬼,一定会破格召见我,这一见还不立刻露馅,我恐怕就要成齑粉了。”
“如此一来倒是委屈伴读了。”
“只要殿下能记住在下的好,在下便心满意足了。”
“既然如此,那便都依伴读就是。”
“谢过殿下!”
“殿下!该启程了,不然陛下又要生气了。”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高大,面貌粗狂的太监走进了书室,细声细气的说道,这样貌和这声音这么一搭配,然人顿时觉得有种不伦不类的感念。这个太监正是当今天子最宠幸的宦官,小黄门蹇硕,虽然不过是一个小黄门,但是便是有些中常侍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谁让人家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呢?
见到蹇硕后,简雍当即伏在地上,甚至吓的瑟瑟发抖。这让杨彪看的是喜上眉梢,刘辩看的有些疑惑,蹇硕则满脸的鄙夷之色,还以为张让给皇子辩找了一个能人呢!原来也是一个草包饭桶。
“本皇子知道了。”刘辩皱着眉头应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便举步出了书室。
“咦!”蹇硕看到此不仅轻咦了一声,以为刘辩都是磨磨蹭蹭老半天才颤颤巍巍的被自己等人给拉着走,哪像今天落落大方的自己走出去了。蹇硕疑惑的摇了摇头,便跟着刘辩出门而去。
杨彪看了一眼仍旧爬在地上的简雍,得意的笑了一笑,然后便跟在二人的身后离去。
众人都走后,简雍这才缓缓起身,撇嘴一笑,端起一杯香茶啜了一口,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哪有丝毫害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