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世族所思”

对于郭威在大兴县遇袭的事，帝都早就闹的满城风雨了。关于事情的真相，甚至流传出好几个版本。

一说，郭威路过某一县时，恰巧看上一美娇娘，然后这厮不管礼法，于朗朗乾坤下，直接将那名女子给掳走了。老话说得好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向来是不共戴天的，那女子的丈夫当时虽摄于郭威的威风不敢动弹。但后来思来想去，经过一番苦苦挣扎，终于还是产生了报复的念头，于是乎召集了几个侠义的江湖朋友，趁着夜黑，闯进了大兴县衙，又趁乱重伤了郭威，最后费尽千辛万苦带着妻子全身而退。

关于这种说法，虽包含了大家伙对强权的厌恶，对底层百姓下意识地同情，但其实是漏洞百出的，且不说郭威当街强抢妇人的动机何在，就凭几个江湖侠客，如何进得了防御严格的县衙？难不成躲在暗处的皇家卫队，真是饭桶不成？可是有些人就是咬定了郭威好色的毛病不放，红口白牙的说，如若不是如此，后来大兴县为何没有一点动静？郭威有什么理由不全城大肆捉拿贼人？你们以为他还是往日的郭青天？到底是理亏罢了。

二说，郭威在帝都时，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得罪了不少权贵，其中以李家折的面子最大。恰巧又有人在当地花楼看见了李家二公子在喝花酒。大兴县多么偏僻的地方，李二公子的口味有多刁钻，嗜好有多‘高雅’，满帝都谁人不知？何况之前几日，帝都就开始流传李家勾结突厥的事。这等秘事一般人如何打听出来？那消息来源好像就是八王府下辖的买卖传出的，新仇旧恨加到一块，实在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一时间，关于郭威的遭遇，帝都有惋惜的，有拍手叫好的，总之两极分化的很，但更多的人表示了沉默。

民间造野史，传谣言，于历朝历代都有。官家对这种情况虽痛恨的很，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与其费尽心思地去堵人家的嘴，还不如顺势引导呢。在某些帝国高层看来，既然民意不可违，只要不破坏稳定，那就由他们去吧。反正解释权在自己手里。

对于郭威的评价，帝国官方一直很小心的掌握节奏，就说他初入帝都时获得‘郭青天’吧，这在那些大人物看来简直彻头彻尾的是笑话么。从古至今这就像一个牌坊，专门建给那些迂腐之人的。你说说封疆大吏中有哪一个不是备受争议？做官的怎么可能只兼顾一方的利益，他需要考虑的全局太多了。就像帝都中有些人的戏言，郭威这个二愣子只知道活在梦里，他以为一直站在所谓的百姓跟前，一定就是好官员？他的那些收买人心的事，哪一个官场老油子没做过？青天大老爷说句难听的，大都是做不了事的废物。他们迎合的从来都是要努力吃饱喝暖的人。话糙理不糙。而且那些人曾断言，郭威早晚有一天会被一时叫他青天大老爷的人给拉下神坛。因为他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的子民会给他带来一个又一个的难题，直到拖垮他。

一个只知道喊口号的郭威不可怕，一个臭名远扬的郭威也符合帝国高层的利益，不然你这么干净，大家伙怎么和你交心？帝都的世家大族还是希望郭威可以回到他们的‘贼船’上去的。他们什么都不怕，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他们有信心将郭威改造成一个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人。人什么时候总得抱团的。

可是若有一天，郭威开窍了，他不做沽名钓誉的事了，他要单干了，他要利用王府的实力出去找个州郡实现他的理想，那大家就接受不了了。

以前任你郭威怎么翻腾，你就在帝都的一亩三分地里，你成也好，败也罢，有的是法子拉你回头。可真若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你那疯子般的想法一溜烟地都施行出来，那才是天大的祸患。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的，自打郭威在帝都大病一场后，那时王府传出的口风叫他出去避避风头，就引起了很多世家大族的警觉。在加上后来皇帝也插了一脚。事情的发展明显的超过很多家族的底线了。

于是乎，他们才会纷纷上书，要保郭威的一条小命。其实这不过一场面话，仅仅是一个姿态而已，普天之下谁能轻而易举地取了郭威的性命？

有些大家族甚至商量好了，在江都二郡找人拼命犯事，然后送人情给郭威，你不是想名留青史么，你不是想当青天大老爷么，不中用地虚名通通给你，想要多少来多少。反正你的名声都臭了，无论你做多少实事，到最后只会喂到狗肚子里去。

郭威不能死，至少目前还不能死，有些不买王府账的地方势力甚至和李家打好招呼了，私人恩怨先放一放，不要坏了大家的大业。上层彼此干的脏事谁不清楚？是不是李家动的手，大家都清楚。

如何通过郭威牵制住八王府已然成了大家的共识。

巡视二郡若换作旁人来做，只怕对上是一个歌功颂德的事。可对于郭威，这厮不闹个底翻天，他对得起他的出身么？

众位大臣上书为郭威鸣不平，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大家伙像是吃准了他一样，就等着他上钩了。江都二郡因为郭威会死多少人，会损失多少利益，大家伙早就算好了。只要能扼住王府的咽喉，这点蝇头小利算什么？

一场对决开始了，自打郭威去职羽林侍郎起，所有的人都明白，可能要变天了。

对每一位野心家来说，没有权力更能刺激人进取了。谁都想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抢占先机，你八王府坐拥近十万铁骑，谁人不惊谁人不惧，好事不能让你家全占了。以郭威的本事他若执掌一州郡，必能成为屠蛮军的依仗，哪怕他的属地与边境相隔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