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天如水,素月当午,古树林中幽蛩切切,溪水潺潺,云泰悠悠醒转,身处幽境,竟不知怎么回事,费劲支撑着酸软的身体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才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
那只人头牛耳豹体的骑兽此时正在溪边与一只兔头鼠身巨耳的小东西戏耍,正是奉命看护云泰的诸健与恢复正常的夭夭,两只体型相差甚大的妖兽因为无聊,居然玩到了一起,诸健捞起水中细长的水草送给夭夭磨牙,夭夭则在水中为诸健搓背洗浴。但它们都极为警觉,并不忘记自己真正的任务。此时云泰起身,二兽很敏锐地发觉,从水中钻出,守到了云泰身边。
或许那只大兽没有恶意,但这只小兽却曾吸过自己的血,云泰记得很清楚,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
“不用怕,夭夭只是为你吸出毒血并解毒。”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从半空中飘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身着淡青衫子的女子骑着一匹马和白袍的俊秀男子从空中降了下来。
云泰摇晃着站了起来,走到释夜面前欲跪下叩头,却被释夜扶住:“不必了,那时救你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紫薇将太清药葫抛给云泰,云泰一怔,接过葫芦,发现葫芦完好如初,不由得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在梦中看到葫芦被打破。
看到云泰狐疑的表情,紫薇哈哈大笑起来:“你的葫芦是让我打破了,不过我们去给你锔补好了,没事了。”
释夜指了指云泰的手腕:“用了点你的血锔补葫芦,别介意。”云泰低头一望,左手腕上一点浅浅的伤痕。正是释夜在他昏迷之时从手腕取血又敷以灵药止血所留伤痕。
紫薇的爽朗活泼感染了云泰,他不由微笑起来,但转念间又发出疑问:“你是说我中毒了?”他指向夭夭:“是它为我解了毒?”
却是释夜回答:“没错,这种耳鼠专解百毒,天性喜食毒物,如果不是你身染剧毒,它也不会扑到你身上吸血。”
云泰脸色瞬时灰白,身子摇摇欲坠,在与释夜相遇前就感觉到身体的不适,那无疑是剧毒已经开始发作,与释夜的打斗只是加速了毒的蔓延罢了。他想起了从云族部落离开时,云禺的那张脸,心中酸楚,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含住了滚滚欲滴的泪水,嘴中喃喃:“云禺,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紫薇并不知云泰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此时她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管别人的闲事,取得了云泰的信任后,马上询问:“山上那座怪塔的主人是不是你。”
云泰睁开眼睛,强将心中痛楚压下,面对着自己的两个救命恩人回答:“是的,我是云泰,通天塔的主人。”
紫薇顿足:“那就好了,快快,我的四个朋友被困在塔中,你快跟我们一起去救他们,晚了就来不及了。”
云泰一惊,急忙应了下来。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情,我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释夜知道事情已了,既然自己也要走遍神州,以后与四灵紫薇一行必会有无数交集,所以此时也不去凑这份热闹,以免被困的四灵见到自己尴尬,骑上了诸健,对着紫薇露出一抹笑容,然后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要救四灵脱困的责任感终于压住了刹那间的失落,紫薇甩了甩头,忘掉这一夜与释夜相处的新奇感,将还虚弱的云泰扶上了骄的背。
“小娇,同时载我们两个没问题吧?”骄昂头,紫薇也小心翼翼坐了上去,扶着云泰,夭夭飞上了她的肩,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于是二人二兽飞向了通天塔。
在云泰指引下,骄从塔顶的隐形入口入缓缓降了下去。刚一落地,紫薇就东张西望,塔内静谧,干净利落,哪有什么如黑洞般的虚无以及四灵?
云泰熟悉塔内情况,转了一圈,停在了曾放求求丸和太清药葫的第三张青玉案前。
案面本是光滑如镜,一色的青碧,此时却如泼墨山水,乌云蒸腾,但漆黑中透着一团碧色,绝不是玉案本身的青,隐隐流动且如半固体般的凝重。
“是这个吧。”云泰离开青玉案,走到塔壁的太极图前,将手放进了图中央的掌痕中,“仙塔,请将阵法撤掉吧。”
太极图快速旋转,一阵低沉的隆隆声,那张载着阵法的青玉案猛地向外喷出一团黑雾,黑气散尽,青光大盛,七宝琉璃如意塔骤然降在塔中空地,占据了大半地盘。
七宝琉璃如意塔宝光吞吐,即使受困阵中,也未受到丝毫损伤。此时宝光减弱,猛地缩小,露出了盘膝坐在地上的四灵。
夕琦将小塔放进芥子袋,站了起来,打量着面前事物。棠梨却一脸不快:“这是什么地方?”
“塔中。”紫薇代地主云泰回答,然后有些忧心地问道:“你们没事吧?在塔里困了一夜了。”
夕琦摇头:“没事,只是陷进虚无黑幕中找不到出来的方法,有七宝琉璃如意塔保护在我们外面,不会受到任何损伤的。”
棠梨见到青玉案却顿悟,勃然大怒:“老君这老混蛋,竟然设这么戏弄人的‘划地为牢’阵法,分明就是用来对付天族中人的,可恶,等我回到天都,非把他那几根胡子全揪下来不可。”
小药却不理会他们,站起来后活动了一下筋骨,径直走到了青玉案前。
两卷天书与一卷地书静静躺在青玉案上,小药随手翻看,本是不经意地一瞥,却立刻目放光彩,但在别人的地盘乱翻东西也是极为失礼的,小药抑制住心里的兴奋,抬头询问:“这三卷书……”
云泰耸了耸肩:“那是塔中原来就有的,我看过,是无字书,或许与我无缘。”
小药惊喜:“那分明是记载无上灵功的天书与记载炼制仙丹的地书,字迹清晰,绝对不是无字书。”
夕琦嘿嘿一笑:“那说不定就是太上老君留给我们的呢,能看懂者自然与书有缘。”他说笑着,也踱了过去,随手提起了第二张青玉案上的白青色玉圭。
“咦。”夕琦惊讶,手中的玉圭竟从中间均分为了上下两截,上白下青,正好合着玉色。在玉圭分开后,夕琦才看到圭的内壁中,白圭刻着“寒”字,青圭刻着“武”字。
“寒武?”夕琦自语,这圭名怎么看都与自己有关,可这圭不过是雕琢精美的一件玉器,怎么看都不像是与自己有关的东西。
他手下轻运北水功,寒武圭发出轻轻嗤响,白圭之光愈发白润,青圭之光愈发青碧,皆轻雅素净之色。
但喜人的并不仅是圭色,在夕琦灵功催动下,寒武圭突然阖体流露出强劲的灵力,与夕琦的北水功迎合,导引北水功在圭体流转一圈,微弱的北水功在白圭中激发出极大的灵力,圭端突地冒出白雾,却是冰寒与温暖的空气接触所凝之霜雾。灵力仿佛得到了渲泄,空气中迅速飘舞起雪花,片片如蒲叶,本是温暖如春的天气也骤然变为初冬的寒冷。青圭与此同时却爆发出青森森的光芒,将夕琦身子笼罩,似乎万年冰精泛着青光,作了无坚可摧的护身屏障。
夕琦将掌中北水功力收去,寒武白青二圭顿时无光,合为一体,灵力隐隐,显是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可攻可防的神器。夕琦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棠梨眼红,一把将寒武圭夺了过去:“我也试试。”她用了一成的南火功,寒武圭被南火灵力一激,表面也现圭之灵力,但赤红的真火刚被圭气接触到,就如冰火相撞,嗤嗤作响,寒武圭灵力骤失,棠梨也被两种灵力撞击的反弹之力震退了一步。
小药哈哈大笑起来:“棠梨,你就别贪心了,那圭分明只对夕琦的北水寒气有所反应,只能是夕琦之物,喏,你有这上卷天书也够了。”他将手中上卷天书抛给棠梨,又将下卷天书抛给越良:“上卷天书记的是轻盈一路的‘仙风云体’灵功,从自然中汲取力量,风可以助长火之威势,云则可令身形敏捷,飘逸灵动;下卷则是沉稳一派的‘地盾神武’灵功,只要脚踏实地,就可自大地中源源不断汲取力量,攻可增加灵力,防可如大地之坚。至于这本记载各类丹药炼制的地书,自然就是我的了。”说完,小药拍掌一笑:“我们四人分配完毕,每人都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