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从省城回来的路上,李之风的头一直还是晕乎乎的。岑姗怪肖俊没有帮李总带酒,肖俊也很无奈,说那位何主任一直就盯住李总和岑姗。李之风觉得事已办妥,多喝点酒也就算了。
他们回到单位已经中午了。中饭是不想吃了,李之风就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下午一上班,李之风就打电话,把去工人报的事向赵部长作了汇报。赵部长听后非常高兴,说是马上向林书记汇报,至于鑫海广告的事,他说马上就给汪大海说一下,鑫海这点小钱还是不成问题的。赵部长特别交待李之风,工人日报做正面报道一事要李之风早作准备,稿子一定要做好,这就叫坏事变好事。
鑫海的事总算摆平了,李之风也是松了口气。他想,这事也幸亏何平在,否则也没有这么方便。何平这家伙原本酒量不好的,几年下来没想到这么能喝了,真是刮目相看!李之风还是想着昨天晚上喝酒的事。
正在这时,马立国敲门进来了。
马立国五十开外,长得白白胖胖。也许是写文章用脑过度,头上早早开始谢顶,不过那越来越少的几根头发,总是被打理得很好,服服帖帖地粘在大大的脑门上。
马立国找李之风是为报社建大楼的事。
说起建楼的事,李之风是有苦不好说。这还是去年的事。那天,高市长来报社慰问采编人员,在座谈的时候,高市长说市里要以文化升华为主线,大力发展文化事业。报社作为主要文化单位,要走在文化升华的前例。高市长还半开玩笑地说,报社这几年广告发展很快,能不能步子再大一点,建一幢报社大楼?马立国一听马上就积极响应,说报社早就应该考虑建大楼了。马立国这样说了,自己也只好顺着高市长的调子,说报社是有这样的打算,如今有高市长的支持,胆子就更大了。就这样一激动,高市长当场拍板定下了建报社大楼。建大楼当然是一件好事,关键是资金哪里来?报社这几年是有点积累,但要那一幢大楼,缺口还是很大的。眼看大半年就要过去了,帐上的两百多万已经快用完了,基建也才刚刚开始。
“李总真是辛苦,又要办报纸,又要帮市里搞关系。”马立国知道李之风昨天去省城了,他在李之风的对面坐下后说:“鑫海的事我也听说了,汪大海这人也太张扬了,我说么迟早要出点事。”
李之风笑笑没说,就问马立国大楼的事情怎样了?
“我就是为这事找你的,”马立国很会叹苦经,他接着说:“搞基建也真是累啊,我是天天要往工地上跑,你看我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连老婆都埋怨我了,说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忙成这样,图什么呐,哈哈哈。”马立国绕了一个圈子说:“李总啊,忙一点倒也无所谓,现在主要是资金问题,工行那里我去了好几趟了,还是没进展,需要你出个面跟张行长再说一下。”
李之风突然想起岑姗说的的今天要请张行长的,就问:“上次张行长不是说贷款的事可以了吗?”
“是啊,”马立国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是说没问题了,现在又说我们那块土地是政府划拔的,办不出抵押,要重新做手续,还要找企业担保。”
李之风心想,张行长怎么就不早说呐,早知这样当初就不找工行了。他又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我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工地那里还在催我要钱呐。”马立国摇摇头说。
李之风是知道马立国这个人的,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推的,一遇到难处就没了办法,当初要建大楼他最积极,叫他去搞基建劲头也很大。银行贷款的事,本来也是马立国提出要放在工行的,还说自己和张行长关系不错,答应一手操办的。李之风想了一下说:“你把岑姗叫来,她说本来今天约张行长,不知怎么样了。”
马立国赶紧给岑姗打了电话。不一会,岑姗就过来了。岑姗告诉李之风,她刚才和张行长通了话,张行长说是今天省行有领导在,只能改天了。
李之风想也只能如此了,就说:“那就这样吧,我再约下张行长。”他又对马立国说:“马总啊,工地上你还得盯牢,尤其是进度不能停下来。”
“这我知道,”马立国说着就站起身来,临走时还补充说道:“贷款的事一定要抓紧啊。”
岑姗见马立国走了,朝马立国的背景做了个鬼脸,悄悄地对李之风说:“马总就是这样,碰到难题就知道推。”
李之风朝岑姗笑笑,也没多说。李之风一直认为大家都是同事,同事之间还是要相互理解的。他接着又问岑姗:“银行说要找企业担保,你说鑫海能帮忙吧?”
岑姗一听马上就说道:“我们这次帮了汪大海这么大的忙,担保这点事总没问题吧。”
李之风想想也是,就对岑姗说:“这两天你再约下张行长,贷款的事总得抓紧。”
岑姗回到办公室,发现肖俊在她那儿。肖俊一直很喜欢岑姗,有事没事总要往岑姗那儿跑。岑姗当然心里明白,但她对肖俊好像没有那种感觉,总是热不起来。
“李总又找你了?”肖俊其实是在无话找话。
“还不是银行贷款的事,”岑姗坐好后一边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说:“办公室这一摊真是烦,还不如当记者爽快。”
岑姗说得倒也是实话,偌大一个报社,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各种事务都集中在办公室,整天忙忙碌碌,到头来还不知忙了些什么。
肖俊听了很有点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新闻部舒服啊,最近我也很烦。”
“你烦什么?”岑姗好奇地问。
“你看看这段时期的报纸,头版头条天天都是林书记的,好像我们青州就一个林书记在干活。”肖俊指着岑姗桌子上这几天的报纸说。
经肖俊这么一说,岑姗觉得也是,只是自己没注意。她赶紧问肖俊:“李总知道吗,他没说什么?”
“我就为这事烦呐,”肖俊停了一下接着又说:“前几天李总还跟我商量,叫我多往政府那里派记者,可是人家没叫,我又不能硬凑,再说也凑不上啊。”
“哪---”岑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肖俊见岑姗这样,以为是不想说工作上的烦事。他马上又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又不是领导,何苦操这份闲心。怎么样,晚上有空吧,一起去吃个饭?”
岑姗有点心不在焉,说:“昨天已经喝多了,今天还要喝酒,你是不是有病啊?”
肖俊见岑姗这个样子,也就不敢再说了,眼睛一眨,没趣地走了。
肖俊一走,岑姗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这样对肖俊说话呐。
这天岑姗回到家里,一直心事重重。吃过晚饭,她就一个人进了房间。下午肖俊说的那些报纸上的话,还一直在岑姗的脑子里。岑姗觉得,这件事对报社不好,对李之风更是不好。李之风是林书记的部下。李之风来报社当总编,据说还是林书记的安排---岑姗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是啊,这都是他们领导的事,就像肖俊说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还是洗洗睡吧,吃地沟油的命,操什么中南海的心!越是这样想,岑姗还越是忘不了这件事。人啊,有时真的是奇怪。这一夜,岑姗竟然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