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染开口,嘴半张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毓缡么?
“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就像,我也常常会想到你......想到了就是想到了,有什么可气的,你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初染笑起来,伸手去捏慕容萧那僵在一块儿的臭脸,玩笑道,“你皱眉的样子最难看了,比毓缡难看多了。”
闻言,慕容萧脸上的表情松了松,看着她略带狡黠的眸子,想气气不起来,可想笑又笑不得。“你这是说的哪门子笑话,冷死人了。”他睨着她道。
“你看你看,这不就好了么。”初染亦笑,“对了,刚刚我好像听到岚镜的声音,他们也来了吗?”
虽知她有心转移话题,但慕容萧还是默许了。风烬和毓缡,是他们之间永远的鸿沟,似乎每一次的拔剑弩张,都是因此而起。他在初染身边靠下来:“他们两个只是来送行而已,现下早回府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去。”
“为什么?”慕容萧觉得好笑,“你这是怎么道理?”
“因为以前总瞧着你们俩在一块儿,习惯了,所以才觉得理所当然。”初染道,“你似乎很疼这个弟弟。”包容他的放荡不羁、玩世不恭,还有,一切的一切。
“呵。”提到流风,慕容萧不禁犯起难来,很是无奈地叹道:“他呀,能让我省些心就好了,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倔性子。”
“慕容......你家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别人吗?”迟疑了一会,初染这样问道。“慕容家五个儿子,果真只有他配的起这样的荣耀。”南宫凌越的话像梦魇一般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五个兄弟么,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慕容萧探究的眸子,初染有些心慌起来。原以为就此作罢,却听他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两道幽深的眸光忽然飘了老远,定格在不知名的某处。
周围,顿时一片寂然,只有车轱辘碾过沙石轻微的响声。
他不再说话,而她亦聪明地沉默。
“他与你是说了什么?”许久,慕容萧才收回视线,语调波澜不惊。见初染不答,他轻轻笑起来:“怎么了,你不是想知道吗?”
初染没有言语,目光微微别了开去,她忽然有些不敢看那双泛着柔光的眸子。
“我们家,除了我和流风,原来......还有三个弟弟。”慕容萧笑了一笑,缓缓开口,“他们是爹的两个侧室所生。我们从小就知道,最终承袭父亲爵位的只能有一个。爹说过:我不管什么庶嫡,谁最好,谁就配姓慕容!”
“除了流风,我们四个都在争,就连最小的那个也不例外,才七八岁的孩子啊,居然也知道耍心机,多讽刺。——然后有一天,先帝站在我面前,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们都输了。”慕容萧扬起了嘴角,有些得意,“爹曾说,我们五个人,只有我最像他,而我,终究没有让他失望。十三岁那年病重,他笑着对我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阻了你的脚步。”
“他是做了什么?”初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慕容萧望着前方的视线顿时迷离起来,黝黑的瞳仁空洞洞的,又仿佛揉搓了太多的东西。帘外几缕辉光,和着斑驳的叶的静影,缓缓地在他身侧氤氲开来。空气里沉淀着些许暖意,却始终无法贯穿他的指尖。
“有一天,爹把我们找去。他靠在床边,微微颤颤地端着酒杯,笑着说想喝最后一次团圆酒。那时,大家都只当他是大限将至的感慨,几个姨娘和弟弟不疑有他,先后喝了酒。他们不知道,那酒里,被放了鸩毒。”
鸩毒!
“这个时候,流风笑着问我:大哥,你不喝么?我看着那杯酒不说话。他看了一眼父亲,然后举起酒杯,闭上了眼睛:大哥,最后的团圆酒呢,可惜,你不能喝。”
“娘前些年就去了,那时候,爹看着她的尸体,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这样也好。起先我不懂,后来我终于懂了。其实他才是真正狠的下心的男人,而我,不想成为他。——我拨掉了流风手里的杯子,那酒泼到地上,立刻泛起一层白沫。‘别喝’,我看着父亲,这样说道。其他人慌了,几个姨娘像疯了一样奔到爹面前,死死地拽着他要解药。那干枯的手蓦的被抓出好几道红痕,可他依旧在笑,他说:我说过,我只留最好的那一个,既然你们不是,那就早早地随我去吧,慕容家会留你们的牌位,世人会赞你们明德。”
“他疯了!”初染脱口而出。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为了清障,竟亲手杀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而且,是在慕容面前。
“那一天,死了很多人。”
他记得,那个叱咤一生最终油尽灯枯的男人,就靠在床边对他笑:我儿,将来你会后悔的。你可知道,我是在帮你。成大事,切不可妇人之仁!
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他那灰暗的眸子顿时闪出一丝光亮,那光亮使得他久久没有动弹的身躯兴奋地颤抖起来:我儿,你一定会成为慕容家的骄傲,这双渴求胜利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的我。
那时候,他对视着他,半晌才道:“父亲,我以你为荣。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你。我做的事,即使错了也绝不后悔,我要的东西,倾尽一切也在所不惜。我不相信,世间之事无法两全。”
他起先一愣,后来却是一阵大笑。“好啊,好——”他就这样死死地瞪大双眸,然后咽了气,那瘦削苍白的手,还伸在半空,仿佛是想抓住什么东西。
“慕容家对外宣称,说他们是心甘情愿为父亲殉葬。”慕容萧忽然低下头来,半靠在初染肩头,微阖了双眼,“我十三岁封王,算一算竟也十六年了,真是好久好久了......”
“你......”初染看着有着孩子一般表情的男人,忽然多了几分怜惜。即使是慕容,即使洒脱高傲如他,也是有这般不愿回首的往事么。
“一切都过去了,慕容,流风在你的身边,你不是一无所有。”
“是啊。”他笑,“流风还在,你也在。夭儿,我和我爹不一样,我不会让我的儿子看着他的父亲去杀自己的手足和亲人。我会比他做的好,然后,来保护你。——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初染点头。
“我记得,栖梧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家家有花,一年四季都是满目绿野......”他喃喃。
“还有呢?”初染咀嚼着“栖梧”二字,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记忆里阳光明媚的少年,使得她心旌摇曳,眼皮渐渐沉了。栖梧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十八年,还是十九年.....
“还有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铺子,那酒楼的墙角边,窝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在那里傻傻地叫哥哥......”慕容萧挪了挪身子,模模糊糊地嘟哝,尔后断断续续也没了声音。
迤逦的车马,继续南行。
春日,阳光,桃花盛放。
栖梧皇城
宫墙森森,御花园西边角楼的檐台,一个素面长发的女子迎风而立。宽衣广袖,裙袂飞扬,叮当环佩,泠然有声。
“皇后,你是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的身边,是男人冷漠的脸。
女子不答,许久她才转过身来,朗声大笑:
“凤兮,我的凤兮,她回来了。皇上,她回来了......哈哈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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