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川云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初染的眸子满是茫然。
“脱衣服啊,还楞着做什么。”初染轻笑出声,“你不是也受伤了吗?”
“呃......不用麻烦了。”川云的脸红了一红,婉拒道,“过会儿我自己来就成。”
“你背上又没有长眼睛。”初染调侃,眼眸里尽是笑意,看得川云越发窘迫,“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也怕了羞。连那块又臭又硬的铁都被砍成了那副模样,你以为你百毒不侵么?”对于这个男人,初染是有好感的,所谓帮人帮到底,自然也不能少了他。
“那麻烦姑娘了。”川云点头,缓缓脱去上衣。手肘不小心碰到伤处,不由地闷“哼”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看着同样满目交错的伤痕,初染倒抽一口凉气,嘴中的嗔怪也满含怜惜。原以为他伤得并不重,可现在看来,比那个躺下的好也不了多少,有一刀划得特别深,非但血肉模糊,而且周边还泛着浓重的黑色。初染不禁又瞥了川云几眼,普普通通,没有丝毫显眼之处,这张脸即便见过也很容易被人遗忘,为何却是如此......为了那个男人,他当真是什么都不在乎吗?
“让你看笑话了。”见初染有些发愣,川云以为是自己的背吓到了她,比起这次的刀伤,其他深浅不一的鞭痕更为触目惊心,有时候他自己摸着都觉得恐怖,更加不要说是一个姑娘家。
“有什么好笑话的。”初染拿过刚才的小药瓶,在他的伤处涂抹起来,动作刻意放得很轻柔。“死人堆我都进去过了,还在乎你这点伤么。”
初染的手有些凉,药膏也有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川云坐着一动也不敢动,身子绷得死紧,背后女子的呼吸异常清晰地留在他的背上,纤细的发丝有意无意地抚过,顿时,如灼烧一般,热。
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而她刚才的话,虽说得云淡风轻,可之中分明却有着浓重的苦涩和无奈。
“喂,你瞧着我做什么?”初染又乐了,刚才还不好意思,怎么现在倒大方了。
“你很漂亮,也很特别。”川云老老实实说了。尽管不过萍水相逢,甚至,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这个女子淡定的微笑,却让他很心安。她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可以信任的力量。见初染有些惊讶,川云以为她误会了,赶紧又急匆匆地解释:“我不大会说话,你别生气。”
“人人都说我很漂亮。”初染只淡淡答了这么一句,又低头处理伤口去了。漂亮?!的确,这个词自她懂事起便跟着她了,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惊叹她的绝代风华,但是惟独这一次,从他口中讲出来的时候,她觉得不一样,很真,很塌实。
看川云脸色有些怪,初染又“吃吃”笑起来,歪头道,“至于特别嘛——一样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有什么特别的?!——喏,好了。”初染停了手上的动作,“不过有一刀很深,也许,会留疤。”
“哦。”
想到他的背,初染的脸色又黯了下来:“你们——得罪了人?”
川云楞了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即便她救了他们,也毕竟是外人,再者,这些是非,少知道有少知道的好。“这......”
“得了得了,我不过随口问问,你就是真说了,我还不乐意听呢。我的命没你们那么硬,砍一刀就够了。”初染刚才只是一时口快,而忘了江湖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没有人可以凭着单纯活下来,就连她自己,也是要戴着面具生活。而这个是非之地,独善其身才是真道理,看他们受伤的程度,就知道对手定不简单,所以,她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外头的天有些暗了,晚霞渐浓,初染这才发觉已是傍晚,老张应该快去芙蓉楼等她了吧,这一耗,没想竟是一天。摇摇头,她起身把两个药瓶递给川云:“这个药丸,醒了就给他吃。还有这个药膏,每日换一次。”
“你要走?”川云的神色有些怪。
初染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觉十分好笑:“我不走,难不成还住下了?!”因当他只是着急,所以她并未在意,只是径自向外走去,可未到门口,却被川云一个箭步拦下。
“怎么,你要用强?!”初染难以置信,这个人刚才还和她相谈甚和,怎么片刻工夫就换了另一张脸。
“姑娘,还是留下吧。”川云的头偏了一偏,不敢看那双晶亮的眸子,但这是主子的命令,他必须服从,以前是如此,今日,也不例外。
“是他?!”初染幡然醒悟,猛得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她怎么就忘了,他这样的男人,是“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他怎么可能放过她这个知情人,况且,她还对他多方挑衅。“你说话!”
川云不语。
这时候,纳兰煌慵懒的声音响起,虽透着疲惫乏力,但却依旧威严无比,他看着初染的眸子里闪烁的,是鹰般锐利的光芒和自信。
他扬起嘴角:“我不让你走,你走的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