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有点儿意思!”大伙儿听着有趣,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这么多人,总不至于连这毛头小子也赢不了吧?
哪知几番交锋,初染滴酒没沾,他们却喝了个七荤八素。有人退出,有人继续,兴许是不甘心,又有人重新加入。初染渐渐开始吃不消,慕容流风见情况不妙,忙现身解围。
“我也有个谜给大家伙猜猜。啊哼,挺好啊。谜面是‘前面有一片草地’,猜一种花名。”
众人面面相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慕容流风得意一笑:“没花没花,不正是‘梅花’吗?愿赌服输,罚酒罚酒。——咱们继续啊,‘前面又有一片草地’,再猜一种花。”
对视一眼,有人战战兢兢道:“野梅花?”
野梅花,这是什么花?!众人正要笑,哪知慕容流风长长一叹,竟是答对了。破天荒扳回一局,众人来了兴致,纷纷起哄。成功地使之转移了视线,初染拉着慕容萧悄悄退场。
伤口又裂了,酒精的刺激将他仅存的意识消磨殆尽。短短的回程,仿佛走了一生那么久。触及软榻,他立刻软绵绵栽了下去,额头滚烫。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军医被气疯,慕容流风被急疯,三人之中,只有初染最为平静。按时替他换药和冷敷的帕子,按时吃饭和睡觉,更多时候则是坐在旁边继续看她的唐传奇。
“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难过。”慕容流风按捺不住。
“他不会死。”初染头也没抬。
“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他死了,我会走。——听见了吗?如果你死了,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那么你连最后一年的机会也不会有。”她的声音淡漠而悠远。
昏睡中的人忽的皱眉,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黑暗中,一双冰冷的手抚过他的眉眼。气吐如兰,只是说出的话令人心惊。“真是妖精。”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忽然,一束明光破空而出,晃了他的眼睛。
“你看,我说他死不了吧。”初染似笑非笑看向慕容流风。
“那是当然,我死了,你不就成了寡妇。”他声音嘶哑,目光如炬。
“寡妇?我想我这个寡妇之后一定生活愉快。”初染媚眼如丝,“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对此我深有自信。”
“夭儿,你在玩火!”他像一只豹子,慵懒中透出一抹精光。他想将她拉向自己,无奈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初染轻轻一挣便挣了开去。虎落平阳,他只得咬牙忍下。
一场鏖战,双方俱损,所以之后一段日子也算相安无事。
慕容萧的伤渐渐好了起来,五天之后已能勉强下地,诸如吃饭喝水这类小事也可以自行解决,无需初染再亲力亲为。说起来,这几****可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动弹不得痛楚难当,心里却是甚美。
想着想着,慕容萧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牵动了腹部伤口,令他渐渐扩大的笑容变成了不伦不类的龇牙咧嘴,最后只得“哼哼”几声了事。
“喂,你笑完没有?笑完了就睡觉。”收拾好床铺,初染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想到这一切尽数落入她眼中,慕容萧不禁有些窘迫,低低应了声就往里走。“诶,我被子呢?”他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最后发现那不翼而飞的物件竟莫名其妙被挪了地方,初染睡在床铺内侧,而把另半边空了出来。
“你这是......”慕容萧一时没转过弯来。许久,他才确定眼前所见,小心翼翼和衣躺下。夜深人静,他怔怔看着头顶的帐篷,一丝睡意也无。
初染翻了个身:“一年之后,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是。”
“为什么?”她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一年,不长也不短,很适合培养感情,也是你可以接受的时间。我喜欢你,我希望能够拥有你的人,你的心,甚至你的全部。你我相识九年,初遇便已是我等待的开始,我曾拼命地追逐,可我追得越紧,你就逃得越远。百折不挠的精神值得嘉奖,锲而不舍的勇气值得称道,但万事有度,过了度那就成了盲目,而盲目的追逐不会有好结果。”
“很理智的爱情。”
慕容萧笑了笑:“从小的教育和现实的磨砺要求我必须理智。——我曾想,我宁愿毁了你也绝不让给别人,我得不到的也绝不让别人得到。可是我舍不得。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永远不知道死亡的可怕。两年前,我终于体会到天人永隔的痛,那种痛,就像我亲眼看着有人将我身体的一部分剖走,我却无能为力。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我怕你离开我,可我更怕你恨我,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会如何?”
“我会好好活着,娶别的女人,教养我的子嗣,依然权倾天下富甲一方。空闲的时候,我会仔仔细细地回想你我并肩走过的时光,然后一生将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