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只当遇见了一个出手阔绰的主。都说最毒妇人心,尤其是漂亮女人,这么损的招儿也想得出来,倒是可惜了里头那如花似玉的那位。不过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即便真有什么万一,他也有的是办法。想到此,他立马拍着胸脯连连保证。
心下正喜,那厢凤端华又开了口:“既然你们收了银子,那就给我安分点,别想着打她的主意,这天鹅肉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那是那是。”男人嘴上应承,心里却对凤端华的口气有些不满,只顾虑到她出价甚高,这才勉强忍下。暗暗骂了一句,他合上门在院里转了一圈,见并无异常于是寻了间屋子进去歇了。
“小姐何不一不做二不休?”舒莲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只有人死了,才能真正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凤端华依旧是不浓不淡的表情,舒莲那点心思她清楚的很,而今她坐收渔利不说,还拐弯抹角想着落井下石,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莲儿很想她死吗?”凤端华笑道,“如此,过会儿你便亲自送她上路吧。”
“小姐......”
“怎么,莲儿不愿意?”
凤端华明知故问,舒莲被她眼中的冷意唬了一跳,只得讪笑道:“此事小姐心中自有计较,莲儿岂敢僭越。”
凤端华冷笑:“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少跟我道这些有的没的。秋慕云不许你动她,你还真就迷了心了!”
被她说中心事,舒莲默然。前几日秋慕云得知初染气急吐血,便冷着脸告诫她不许生事,是以后来她收敛颇多。
“他救过我......”半晌,舒莲寻了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其实她也委屈,他明知她报仇心切,明知她别无所求只此一愿,却还......以前他不是这样说的,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救过你又怎么样?!”凤端华不以为然,“或许这根本就是一场戏,专门来骗你这个小丫头的。”
“你胡说!”舒莲反驳,口气强硬。
凤端华倒也不气,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难道你以为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吗?就算哪天你为他死了,他也不会为你烧半柱香。”
“我......我知道......”舒莲垂了眼眸,“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我不过是颗棋子。”所谓棋子,进可攻,退可弃,没了这个,还可以培养另一个。秋慕云是个薄情的男人,她虽涉世未深,但有些事情还是懂的,在他身上奢求爱情注定无望。所以,她不想越此雷池,所以,她只尽力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只要她还有用,除非万不得已,他便不会离她而去。
临近戍时,原本赏灯猜谜的人渐渐向堤岸涌去,烛火摇曳,星星点点连结成片,曼曼亭亭缀满清河,遥遥望去,仿佛是天上的银河落了九天。
凤端华并未上前,只远远看了一眼便逆着人流离开。两边是阑珊的桨声灯影,天幕里迸发出姹紫嫣红、缤纷旖旎,整个城市,徜徉在一片热闹与欢腾里。
漫无目的地前行,脑中零零碎碎晃过十八年来的种种,她发现,那所谓的爱恨痴狂,竟通通来源于开春以来的三个月。春花软柳情初动,骤雨惊雷梦方醒,爱转恨,亲成仇。可是,若没有遇见他们,她至今仍是冢中枯骨,了无生气。
忽然,凤端华看见角落里颀长的身影,黑暗遮去了他大半容颜,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毓缡——那个从叛首变成帝王的男人。
他似乎在等人,目光时不时瞥向两边,手里还拿着两个小面人儿,半焦急半忧郁。许是觉得有些滑稽,凤端华半晌没有挪开目光。
傻瓜!她暗暗哧了一声,心里却有小小的羡慕。
“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
如斯又是半个时辰,就在凤端华快失去耐性的时候,毓缡伫立的身影冷不丁迈开了步子,然后直朝她的方向走来。凤端华吓了一跳,忙往人群里躲了躲,作势很认真地看起灯来。隐约,她听见背后一声长叹。
好险!凤端华拍拍胸口,缓缓将心收回了肚子,愣愣地瞧着早已失去了毓缡踪迹的人流,她莫名生出一股怅然。怔忪之际,耳边响起男人慵懒而低沉的语调。
“凤姑娘好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