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空洞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挥之不散。感觉好像浮在半空中,眼睛微张,点点星光进入眼帘。头顶的星空,很广阔,很遥远,望不到边际。星空闪烁着,旋转着......自己的身体好像融入到了整片星空之中,那种浩瀚无垠的感觉也充斥在内体。“你醒了?”
张开嘴想回答,却发现声音根本发不出来。心里渐渐明了,这里又是那个梦,那个永不停歇的梦。
“你的灵魂迷失了。”那个空洞的声音继续如吟唱般,在广阔的星空里响起。“迷失在那遥远无尽的星空。你的每次沉睡,你的灵魂就会远去,挣脱,把你带到你的梦里。”
“我的......梦?”身体渐渐从极度虚弱中恢复了些许气力,干涩的嘴唇微微开阖着,“我这是,在梦里?”
“凡......凡,你这是怎么了?”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那是小玲。“你终于醒了。”
努力地轻轻侧过头去,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颤抖着把手渐渐的放到小玲哭花的面庞上,嘴角很艰难的翘起:“傻丫头,我这不是还没死?哭的这么伤心干嘛啊?”我在记忆里快速地翻阅着,那些在这个梦中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我的大脑。我突然发现,我想起来很多事,但是这些事,都是在梦中发生的。
在这里,我是个丧门之子,如同小说里一般,身怀灭族大仇。记忆中,那天夜里大家都死了,但是他们笑的好开心,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整片大地都是红色的。小玲抱着我,开启了家族中唯一的单一传送阵。而我们逃出生天之后便遵循着父亲的遗嘱,去寻找仙迹。这一找便是十年,当年十二岁的小玲和九岁的我在大街上乞过讨,卖过艺,呆过帮派,出过汪洋。直到了和现实中一般的年龄十九岁的时候,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地宗。好似冥冥中,有一条无形的绳线在牵引着梦中的我,朝着未知的方向,循规蹈矩的前进着,而我则是那个木偶。
“起来,孩子。”声音离我近了,星空中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蓦地繁星中的一角星辰泯灭,有大灭亡,大生死,又有吸食万物的黑洞显现,黑洞大开,其中一道黑色的阴影跟随着星空的震动,一步,两步,行了出来,缓缓地脚踏虚空,飞渡而下。
“仙人莫问红尘事,凡心了却亦成空。唉,孩子苦了你了,”那黑影落在了我和小玲的身旁,他的身上披着宽松的斗篷,脸也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那关怀的目光,是一种爱,很广阔,很温暖,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只要被他这样关怀的望着,整个身体以及精神都像是在温室中一般舒适,宁静。“七魂六魄却是少了最主要的主魂。时空体质。那主魂遗落在时空的角落,太遥远,看起来或许只有那条消失的老龙,才能在时空的彼岸寻找到你遗落的魂魄。”
“项凡他,没有救了么?”小玲呜咽着,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这只是我的梦,宗主。”我拍拍小玲的手背。她轻轻我把扶起,我安静的观察着这里,星空?并不是星空,是个极为宽广的殿堂,在星空的尽头林立着一十二根巨大的浮雕柱,均匀的排列着,在其正中间有一点光芒,如太阳般闪耀,而我们此时离他们很远。我轻轻跺脚,发现脚下站立的虚空,也只是种不知名的玉石制成。
“这里是星空殿,地宗的主殿,四宗之内每个宗门都有一个星辰主殿,”幻臧看清了我的想法,也随着我的眼神看着星空深处的那十二根浮雕柱和那团光明。“那十二根柱中,每根柱子都封印了一只兽,它们都很强大,但是依旧被束缚着,被这时空束缚着。那团光明,是未来,是看似光明的未来,太遥远,不可触及。这里的一切都是老祖离开凡间时留下的,以我的修为都走不到这条路的尽头。”
“这只是一个梦。”我轻声倔强的说着,小玲的手在颤抖,不停地颤抖。
“梦?”幻臧面向我,隐藏在阴影中的双眼注视着我。
“那么,连我也只是一场梦么?”呜咽的声音,小玲的指甲不知觉中已掐进了我的血肉里,她低着头,口中不停呢喃着,“每次都会等你沉睡,自从小时候就是这样,十九年了,你第一次说这里只是一场梦,那我也是你的一场梦么?凡。”
心里明明知道这只是梦中,但是却有撕裂的感觉,好疼,好酸,好累,好烦躁。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梦突然有了种眷恋的感觉,不愿醒来,在这里有天下间最美的女子那么深沉执着的爱着我,我有世间最完美的灵体,我有很多关心我的朋友,我有所有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东西。即便现实生活中,我如此的邋遢,差劲。但是,在这里我会获得一切,在这个无比真实的梦中。
“那就当是一场梦吧,需要认真地活下去的梦。”幻臧的语气又变的缥缈。“即使是梦,那要好好地学习一些东西,你的星路,需要你自己去走,顺着这里离开,去藏经阁看看,或许你可以找到,属于你的答案。”星空的波动变得剧烈,幻臧就这样消失在星空殿中。
“对不起,小玲。”我抱住小玲,她的泪水顺着我的胸膛流下去,落到星空里,摔得粉碎。
“凡,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小玲瑟缩在我的怀中,“你知道么,听到你的这句话,我感觉好害怕,好恐惧,从来都没有过,哪怕是当初家族出事的那天都没有这种感觉。我不想你离开我,也不想成为你一场梦。”
“我也不想。”我抚摸着小玲的玉背,轻轻开口,用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语气,轻轻说着。“我也迷茫,这到底是哪里,不过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无论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轻轻把小玲拦腰抱起,让她静静地趴在我的怀中,我抬头望向远方的星路,向前,前进......
很久很久,机械的行走,小玲在我怀里动了下,搓着朦胧的睡眼,迷茫的看我,“我是睡着了么?”
“嗯”我温暖的笑着,“你睡觉的时候,很美。”
“傻瓜,贫嘴。”小玲脸红彤彤的煞是可爱,“啊,你抱我走了很久吧,快把我放下来。”
她从我的怀中挣脱下来,看了看远方的星路,又看了看我,捂着嘴笑着,然后挑挑眉毛,对我说道;“你找不到自己的路了。”
我似是而非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闭上眼。”小玲翘起脚尖,在我的侧脸上轻轻地啄了口,“乖,我的小凡儿。”笑嘻嘻的说道。
我闭上双眼,小玲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攥住,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不要离开我,好么?”我轻轻点了点头。
她往前走了一步,拉着我,于是我也往前走了一步,便听到了山水之音,闻到了淡淡的檀香。
“可以睁开眼了,傻瓜。”小玲的声音又变的如往常那样的轻松。
我慢慢睁开双眼,适应着强烈的日光。在这个年代,地宗应该还没有移动到节点内,在大陆上立宗宣教。
有点不太适应,这么快就从那漫长的星路中走了出来,我回过头去,看向背后的星辰殿,然后便呆在了那里。
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气势磅礴的建筑,也没有那种古代的楼阁宫阙,只是间破旧的小木屋,是离欢木做得,很小的木屋,是禁林前的那座木屋么?看起来真的好像。
“惊呆了吧。”小玲微笑着靠在我的肩膀上,“前天你昏迷,我和宗主把你送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想不到修真界还能有这种奇怪的建筑。”
“唔,嗯啊。是啊,吓坏我了。”我摸着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藏书阁,距离星辰殿不远,我们二人行了大约有一刻钟便走到了这里。
门头很大,塔状的建筑,很高很高,抬头往上看去,塔顶直入云霄,不见顶端。每层塔都是深色黑漆浇边,飞檐走壁,古风飒飒。
小玲挣开我的手,推了推我,我便走上前去,轻轻敲着藏经阁的大门。这门显得有些老旧,是榆木制成,年数应该很久,也不知道门上有没有布置道法,此时已是干裂的布满了缝隙。
“谁啊,谁啊?”高亢的女声,从门内传了出来,和这个肃穆而又严谨的圣地比起来,显现的格格不入,接着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个子不高,略显微胖的红衣少女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这才几点啊,这么急急躁躁的敲什么门?”
“日上三竿了,姑娘以为是几点合适?”我施了一礼,将幻臧走时留给小玲的卷轴递过去。
那红衣女子抬头看了看天上斗大的太阳,沉默了些许,便将我手中的卷轴接过去,贴在了额头之上。少许,睁开双眼,说道:“我是藏经阁的大师姐龙嫣。你便是宗主的秘传弟子,项凡?”龙嫣盯着我皱着眉头瞧了瞧。
“还是命好,爹妈厉害,生出来这么个时空灵体,祖辈蒙福啊。走吧,走吧。”龙嫣便带着我们两人走进去。前五分钟,边走边看,周围没见到一本书籍,都是一些莫名的石像。龙嫣走的比较急,我便也没有要求停下,零零散散的看了些,记了些。等到走了约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石像都不见踪影,接着出现的是书架。很古典正宗的木质书架,细细看去,绝大多数的书架上堆放的是各种颜色的玉简,而有少数的上摆放的却是不同材质的锦盒。
“你们看到了吧?”龙嫣边走边说着,“那些玉简都是历代先人留下的书籍。绿色的玉简是史料记录,红色的是斗法心得,紫色的是各种自创的功法,紫色边上浅紫色的是对应着紫色功法的修炼心得,最后还有那个蓝色的玉简是心境记录。锦盒呢,有三种:木质的是灵器学的书籍;金属质的是炼丹学书籍;最后还有玉质的是禁术书籍。还有,锦盒里面的功法还是尽量不要看得好。虽然你们有宗主查阅全部书籍的准许,但是可要说下,那些锦盒里的书都是灵器,还都是活物灵器。全是些修行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家伙。嘿、嘿......躺在锦盒里睡觉的时候还好,把它们弄醒了,脾气差点的,虽然弄不死你,却是还要脱层皮的。”龙嫣声音却是有些严厉起来。
“活的?”小玲听着有些吃惊的反问道。
“嗯,灵器嘛,因为书籍存放时间太久,而灵器、炼丹、禁术,这类书籍原本充斥的灵气就十分的巨大,所以久而久之就有了器灵,修炼个几十年,上百年就成精了。”龙嫣大大咧咧的解释着其中的原由,“好了,我就把你们带到这里了,这两张是移动符箓,用手握住,心里默念想去的楼层就到了,每层楼代表着十年的历史,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去练功了。”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龙嫣便一溜烟的跑得老远。“我去找找看,关于魂魄的书。”小玲盯着我,很认真的说着。
“嗯,那我也去找找其他书籍看看。”我对小玲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手里握住移动符箓,心中默念着时空神识修炼功法。当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已经来到一个布满灰尘的楼层。这个楼层空间很小,只有十几平米的大小,孤零零的立着一个五层的小书架,放着几卷光芒暗淡的玉简,和被蛛网覆盖的锦盒。
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到,我身边好似静止的时间。那些卷轴,到底记录着什么?这层怎么会没有人打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