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槡坐在水玲珑的身边，听她说着她的故事，总觉得有些无力。
“这边的魔气比之前更重了。”水玲珑突然说道。
空槡抬头，却没什么感应。
“原来，你和他一样，都不是修炼灵气的。”水玲珑突然站起身：“那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坐牢罢了。”
空槡四周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依旧是碧落神殿的布置，但是，那扇大门却不见了。“看来，我是没办法出去了。不过也没事，我来这里是潜龙榜传送来的，最多半年，我也能传送出去。”
“可是，我啊，希望的不是你一个人出去啊。”水玲珑将男子平着放在地上，“我希望你带上他，带上月隐湾上那些孩子走。”
空槡像看白痴一般看着她。“你叫我带上师父还是可以的，到时候拉住他就可以了，但是，带上月隐湾的那些孩子，怎么可能。”
“所以，你需要这个啊。”水玲珑纤长的手指托着一棵珠子伸到空槡的面前：“这个，是蜃楼幻化而成的蜃珠。我来的时候，就像带着那些孩子和师父离开这里，所以，将蜃珠带着了。”
空槡呆住，这法宝，随便就送出来了？
“本来，我也不愿意给你，但是，看样子，我在这里也出不去了。”水玲珑第一次在空槡面前，表现地十分豁达。“我啊，没想到，争取了三千年，最后，被自己的族人匡到封印里。”
空槡接过水玲珑手中的蜃珠，看着手上似乎裹着云雾的宝珠。
“带师父走，其实也是你想做的事情；带外面那些孩子走，也是帮鲛人一族，你答应那个小鲛人的。”水玲珑顿了顿，接着道：“可是，蜃珠是我自己修炼出来的，给你，自然有要你帮我的事情。”
空槡疑问，看着手中的珠子：“我不会帮你伤害鲛人一族的。”
“我怎么会让你伤害鲛人呢，别忘了，我也是鲛人。”水玲珑笑着回答，只是她已经开始掐一个空槡见都没见过的手诀。
“我是亲眼看到你杀害鲛人的，而且，你也曾说过，你杀了很多鲛人。”
“凡是，离开月隐湾的鲛人，我都会杀，尤其是那些四臂或者更高等级的。”水玲珑说得一点都不犹豫。“所以，你就觉得，我说我不想伤害鲛人，说的是笑话么。”
空槡无法否认，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们早就死了啊。”水玲珑的解释，让空槡彻底茫然了。
怎么可能，娜迦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早就死了？明明一点死气都没有，明明活生生的和自己生活了很久很久啊。
“鲛人一族，寿命悠长，一般来说，一两千岁的，都还是孩子，就像你在月隐湾看到的那些。如果我死之前，有孩子的话，应该也和他们一样大了吧。”
那，娜迦就比那些孩子大了很多很多了。
“不能否认吧，那个四臂的鲛人，不是和外面那群孩子一样大的人。她是和我一辈的，应该是殿外那群石像中的一个。”
空槡不敢相信，但是，四臂鲛人确实没见过多少，只在那通向碧落神殿的大道上，见到过一些。
“其实，当年，每一层阶梯上，都有两个守卫的，如今，居然没多少了。”水玲珑解释道。“当初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几年前，在蜃楼的时候，遇到了同门，居然叫我水玲珑大人，我才知道，他们的记忆都出了问题。”
“你就算证明了娜迦是那些人中的一个，又怎么样。”空槡实在不想听下去了，这是在给自己屠杀同胞找的借口吗。
“哼。你以为我想说？”水玲珑冷笑：“我只是告诉你，等会，你出去了，大殿中的人，和外面的石像都别带走，只要带走师父和月隐湾的孩子们就成。否则，不保证，你原来生活的地方，不会变成第二个碧落海。”
空槡朝原本是大门的方向努努嘴：“你以为我还能出去？这神殿每块砖瓦都是阵法，除了从大门出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大门被封死了，我肯定出不去。依你所说，师父我能带回去，外面的孩子，我带不回去了。”
水玲珑没有再反驳，也没再强调。“开启蜃楼的力量，是我的怨气。我入过你的梦，你也有怨气，希望你能够开启蜃楼吧。”
话音刚落，空槡还没有任何反应，一道气劲将空槡和赤衣的男子撞向墙壁。空槡下意识的抱住师父的身体，弓起背，希望疼痛小一点。
然而，空槡在撞到墙壁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剧痛，反而如同撞破一颗水泡，轻轻松松就离开了大殿。惊讶地回过头，空槡才注意到，水玲珑已经消失了，那越来越远的地方，只能看出一股深色的灵气，颜色越来越深。
耳边传来水玲珑最后的叮嘱：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多久，你尽快将月隐湾的孩子们带走吧。
回过神来的空槡，站在碧落神殿外面，大殿的门紧紧的关上，怎么也推不开。顺着台阶往下看去，原本每几层便站立的鲛人石像，也倒塌了大半。
空槡偏头，目光所及之处，那个八臂鲛人，身体已经满是裂纹，似乎碰一下，就能全部碎裂。
“已经都死了么？”空槡喃喃道。
空槡轻轻伸出手，抚摸石像肩膀上的裂纹，收回手的时候，手上沾满了石灰。不知从什么地方，刮来一阵清风，空槡入眼处的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化作飞灰，彻底消失。
空槡缓步往下，来时没几步都会有一声的谢语，如今似乎还能听到。踏进通道的一瞬，空槡叹息一声：“苍郁，苍山，我都没想到，你们的承诺，却是办不到的。”
依旧是明亮的通道，来时，空槡带着希望，走时，空槡带着承诺。背着师父，跨出通道的时候，空槡望着等待已久的大长老，目光沉沉：“不用看了，水玲珑，不，云汐已经被关住了。碧落神殿关闭，外面守卫的鲛人都化作飞灰了。”
大长老望着通道，沉默很久很久。最后关上了大门，弯着腰，弓着身子，缓缓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