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川无言的看着她,叹了口气,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赵萧君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嫌凉,沾了沾唇就放下了,“我刚去陈家,第一次吃鱼就不小心卡住了喉咙。叔叔阿姨照例不在,陈乔其在一边急的直冒汗,吞饭团,喝醋都没有用。我一个劲的流眼泪,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最后还是送到医院才把骨头给取出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因为受了惊吓,我不肯再吃鱼。周嫂劝我,说鱼很有营养,小孩子挑食对身体不好。不论她怎么说,我就是不吃。”
“后来每一次吃鱼,陈乔其就将鱼里的骨头先挑出来,直到他放到我碗里我才肯吃。后来陈家就有了每隔几天按时吃鱼的习惯,因为照顾我,挑鱼刺很麻烦。到后来我习惯的指着鱼的某个部位让他帮我挑刺,他也理所当然的照做。有时候我要吃鱼头上煎的焦黄焦黄的那一层鱼皮,陈乔其就用小刀刮下来再给我。那个时候我竟然觉得没有一点不妥。”
林晴川瞪着眼睛看她,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赵萧君继续说:“后来回到母亲那里住,从来就没有吃过鱼,因为没有人帮挑刺。一个人一旦养成了某种习惯,就很难改掉了。大家都以为我不喜欢吃鱼,连我母亲也这样认为,于是很少买鱼。直到陈乔其来北京,我又开始吃鱼。他很自然的帮我挑刺,我很自然的吃。似乎天经地义。”
林晴川在一旁喃喃的说:“我也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吃鱼。”赵萧君又说:“还记得有一次我有些不舒服,老是作呕。早餐勉强吃了半碗海鲜煮的细面条,后来全部吐了出来。便全部怪在早上吃的那碗面条上。后来就任性的不愿意再吃面条。陈乔其竟然真的以为是面条弄的我呕吐,于是陈家没有再吃过那种面条。渐渐的我真的不吃面条,不是万不得已,很难吃得下,到现在我听见面条就皱眉,甚至反胃。陈乔其也不吃。我们很多习惯就是这样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养成的。”
赵萧君忽然惘然的笑起来,完全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北京夏天经常下雨,他住的地方地势比较低,一下雨水汪汪的一片。凡是和陈乔其一起出去,我的鞋子一定是干的,他的一定是湿的。一直都是他背着我走过坑洼泥泞的道路。”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林晴川,慢慢的说:“晴川,如果你是我,你也会爱上他。”
林晴川看着她,愣愣的说:“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真的无话可说。赵萧君长叹一口气:“表面上是我在照顾他,其实,是他纵坏了我。”
林晴川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有些艰难的开口:“就算你们两个相爱好了。可是,可是你们这样的感情,谁会相信呢?陈乔其,他才念高中,人人都只当他是迷恋。可是你,你不一样,你要负全部的责任。世界上原本有很多事情并没有什么,可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你——”她后面的话含在嘴里,咽了下去。
赵萧君低着头,有些哽咽的说:“我知道,一开始我也不肯承认,也是一味的逃避。可是,可是......”她也说不下去。林晴川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的说:“我只问你,你选择的究竟是怎样的路,你自己明不明白?”赵萧君含泪缓慢但坚定的点头。林晴川叹一口气,坐过来一点,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安慰。赵萧君像是小孩子忽然找到依靠一样,心更酸更害怕,肩膀颤抖不停。
她为了给自己增加勇气,又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给她听。林晴川显然也被感动了,说:“原来陈乔其是这样生病的。”然后为了缓和气氛,又笑说:“没想到他为了逼你,竟然大冷天的去跳河。怎么说?还真是有勇气呀!”赵萧君忍不住笑起来,酸楚酸楚的,眼角还挂着泪。林晴川又说:“他肯毫不犹豫的为你挡刀,还有什么可说的!有人这样待你,一生也值得。”说完感叹良久。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晴川突然想起来,说:“成微不是送你钻戒了吗?看的出来他这次是认真的。一个人肯向你求婚,无论如何都是感动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赵萧君抬头看她,忽然间像受了惊一样,半天才懦懦的说:“我想,我想还是找个适当的时机将戒指还给他,这样,这样比较干脆。”
林晴川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你真的决定这样做?一点后路都不留?你如果接受成微的话,什么烦恼都没有,还可以过的舒舒服服。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何必弄的——”她忍不住再次提醒她。
赵萧君忽然抬起头,认真的说:“我已经答应了乔其。我希望,希望能走下去。”林晴川看着她脸上坚定的神色。叹息一声。不再多费唇舌。只是伸出手围住她的肩,笑说:“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然后又说:“萧君,你知道,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即使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