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萧君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发怒了,耐着性子解释:“不是的。我知道你穿四十二的。这个牌子的衬衫是欧版的,有点小。所以拿了大一号的,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说着一粒一粒解开扣子才递给他。他站在那里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眼神复杂难明,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赵萧君完全误会了,笑骂:“你没手呀!”还是走过去,仰着脖子替他解开一排的扣子。成微忽然闭上眼睛,愤怒的猜疑,之后是莫名的尴尬和满心的挫败沮丧。心里的魔鬼寻着机会就对你发动无情的攻击,让你毫无防备之下溃不成军,永无翻身之日。
他解着袖子上一排的扣子,极不耐烦的拉扯,像在和什么人厮杀,斗的难解难分,带着愤恨和怨气,想要横扫千军——可是这只不过是极普通的扣子,自然一个也解不开。赵萧君连声说:“你怎么解扣子的?想干脆扯下来是不是?”弯腰替他解开,姿势有些不舒服。
身体挡住了光,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模模糊糊的。扣子有点紧,又是穿在他身上,不像穿在自己身上那么好解,一粒一粒的小扣子解的她手指都红了。她站起来对着手吹了口气,替他穿上新买的衬衫,拉了拉领口,又扯了扯胸前,大小正合适。站远两步,满意的说:“不错,幸亏拿了大一号的。我手码两码正好是你的胸围。”
成微忽然低下头狠狠的吻她,像乌云翻滚,紧接着狂风暴雨,声势浩荡,一路席卷而过,似乎想要吻进她心里,在里面单独盖一幢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赵萧君有些承受不了,喘着气推开他,连声说:“好了,好了,你快工作吧。”他一语不发,用力扔下衬衫走出去,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赵萧君摇了摇头,惟有苦笑,以为他是欲求不满,火气才这么大。拿出洗的有些褶皱的衬衫,放在桌子上铺好,搬过蒸汽熨斗一点一点熨平,连袖子上的痕迹也不放过。成微很注重这些细节。他习惯用白色的手帕,洗好一大摞叠在那里。她将熨平的手帕叠放整齐放进他外套里。
从他外套上面拣起一根长发,“切”了一声,扔进垃圾桶里。他的衣服上老是沾有烟味酒味以及香水味。也不知道天天在外面怎么应酬的。成微擦着头发走出来,随手拿起她才熨好的衬衫穿上。她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只好“啧”了一声,又从房间里拿出另外一件衬衫熨平。
成微进书房前叮嘱她:“早点睡。”她答应一声,还是替他熨了西装才回房睡了。她果然遵守自己的承诺,一心一意待他,不再有其他的想法。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替他想到了。他的衬衫从来没有褶皱的;外套口袋里的杂务从来没有过过夜;甚至每天早上站在穿衣镜前惦起脚尖帮他打领带。
她不再想起陈乔其,仿佛记忆的瓶塞上下了永远都解不开的封印,什么都被封住了,一切都遗忘在蓝色的海洋里,深不见底。她希望可以这样好好的过下去,竭尽所能让成微舒适满意。第二年六月份的时候,她平安的产下一个男孩。重六斤八两,面容英俊,眼睛尤其很漂亮,人见人爱。
成微简直过着帝王般的生活。可是帝王还是一样有烦恼。
他们给孩子取名叫成安,取的是平平安安的意思。孩子长的很健康,手足纤长,简直一天一个样。黑葡萄大的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对什么都好奇,老是伸手抓东西,手劲很大,常常令人惊异。不喜欢哭,也不怕生,笑的时候露出左脸上浅浅的酒窝,像是欢乐的泉源,盛满单纯至极的快乐。五个月大的时候第一次开口叫“妈——妈”,赵萧君又惊又喜,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又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叫“妈——”。她并没有特意教他,乍然下听到,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