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残阳如血。
云飞淡淡的眼神中一下子射出了一道光芒,但只是一闪而过。
忽然,云飞面色一变,看向梦天河身后。
梦天河也突然感到似乎有条毒蛇出现在他背后,让他从心底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气,他顺着云飞的目光回头看过去,看到三个锦衣人走了过来。
第一个黑衣锦衣人是条大汉,魁梧的身材象巨塔一样,相貌极其威武。第二个白衣锦衣人是个书生模样的人,看年龄也有七十来岁了,须发皆白十分苍老,他的目光黯淡无光,彷佛对身边的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第三个红衣锦衣人是个美妇人,看不出她有多少年龄,但妖艳异常,一双眼睛闪烁着变幻无常的目光,此时正看着梦天河和云飞。
如果不留意这三个人的步伐,谁都会以为这三个人不过是告老还乡路过森雨休憩的官宦人家。但这三个人的步伐出奇般的整齐,谁也猜不出他们一起曾经走过多长的路,而一个官宦人家中的人是绝对不会走那么长的路的。
此时此刻梦天河只觉得遍体生寒,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就这样遭遇到了这几个人。
云飞依然冷静,他看了梦天河一眼,见梦天河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三个人,全身上下已象是一把绷紧的满弓。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云飞拉了拉他的手臂,挡在他前面,云飞知道这几人就是魔门中人,他怕自己大哥控制不了自己情绪。
云飞感有些怪异,那老书生从容依旧,但他身边的大汉和美妇显然也在暗自警惕,注意着云飞和梦天河的一举一动。
就在三人离云飞不过一丈的距离时,云飞忽然跨前了一步,他彷佛无意地阻挡了老书生前行的方向,也就在这时候,老书生也停下了脚步。
秋风吹过,吹动了其他人的衣衫,却吹不动云飞和老书生身上衣衫一角,他们全身的衣衫仿佛已在这一刻变成了钢铁一般纹丝不动。树叶也卷了起来,飘荡在空中。
另外两人的脸有些颤抖。黑衣大汉和红衣美妇也面色一阵发白,同时感到诧异万分——他们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敢出来挑战老书生,而且是个如此其貌不扬的少年。他们知道云飞绝对不简单,他们更紧盯着梦天河,心中也暗暗发慌——假如梦天河的武功和站出来的云飞差不多,那么这次就麻烦了。
渐渐地,黑衣大汉和红衣美妇同时感觉到一股无名的压力朝他们压过来,逼得他们不得不运劲气抵抗。梦天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色暗,风声冷。
云飞和白衣老书生已相持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的面色虽然镇定异常,但额头已有一些汗珠。只是黑衣大汉和红衣美妇全然看不出两人到底谁在上风谁在下风,只能空自着急。这样的较量虽然表面看来风平浪静,但其实凶险万分,而到决胜负时,也只怕是双方决生死之时。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笑声。这里的人都听得出是个少女在发出笑声,这笑声一路传过来,那是一群没有武功的少年少女在接近,只是还在很遥远的地方。就在这瞬间,云飞退了一步,退回了他刚才的位置。白衣老书生也迈前了一步,慢慢在云飞身前走了过去,黑衣大汉和红衣美妇心有余悸地再度看了云飞和梦天河相视一眼,目光中带着迷惑跟着白衣老人继续保持着这种协调的步伐而去。
白衣老书生侧身回头看着云飞,忽然他微微一笑。云飞却没有笑,他望着老书生的目光很复杂,有几分尊敬,也有几分疑惑。
望着白衣老书生等三人远去,云飞依然觉得自己心头狂跳不止。
忽然间梦天河长长地吐了口气,低声道:“无名见尊。”
云飞点了点头,道:“是的。”云飞望着梦天河,苦笑道:“这就是你要见的四大魔使之一,享誉江湖的四大绝世高手之一,想不到——你没受伤吧。”
“二弟,有事?”,云飞淡淡地道:“我没事。”
虽然云飞说没事,但梦天河却看到云飞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的面色在这瞬间已经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又由紫变白,如此循环变了N次,显然他在默默运功调息。
望着云飞的面色变化,梦天河忍不住问道:“你们分出了胜负?”这种对抗对他来说,即是修为高得多也看不出来究竟进行了怎么的战斗。
云飞淡然道:“他比我强。”
梦天河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他想不到居然就这样目睹了世间最绝顶的高手之间的决战,而决战的过程却如此平淡无奇又无声无息。即使是他身在一旁也只能勉强领略到其中那丝惊心动魄,云飞和无名书生所显露出来的那种武功境界,已然和他才不多了。
但有点他看得出来,就是云飞的武功和无名书生很接近,因为虽然云飞说自己稍逊一筹,但关键时刻老书生、云飞都还能全身而退,这就证明双方还都留有余地,彼此都不能完全主宰这相持的局面。
他哪知道云飞已经全力以赴了。要不是他功法的奇特,他早就抵抗不了了。即是如此云飞也受了重创。在这种以势的战斗中,是最危险的,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杀死。云飞刚刚对上之时,仿佛自己撞上了一面墙。
云飞微微一笑,道:“我在这里休息下,然后回客栈拿点东西,今晚我们一起好好喝上一杯。”
和无名书生这样的对手过招之后,连云飞都不免感到阵阵兴奋,心中别有一番情绪想宣泄一番。
梦天河笑道:“好,一定我在运来客栈等你,不见不散。”说完云飞只看见他身子漠然变淡慢慢的消失了。
云飞摇了摇头,这是什么功夫,和《六十四重风雷闪》都只是稍逊一筹。云飞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不过还好他是自己兄弟非敌人。
如果任何一个先天之境的高手知道云飞轻功能做到这样一定会吃惊不小,梦天河能做到这样凭借着的是他强劲的修为,而云飞却只有先天之境的修为,在另一个层次上他是最低的。
梦天河走后,云飞站在岸边欣赏这迷人的美景,他呼吸着秋天的萧瑟,希望自己的心能尽快冷静下来。
一群孩子们的笑声打断了云飞的凝思,不过他并没有感到不快,相反还有点感激他们,因为刚才的决战就是被这群孩子的笑声打断,不被打断他的伤只会更重。现在他们正一路跑过来。云飞喜欢听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因为他云飞知道小孩子是最快乐的。
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簇拥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白衣少女走上这断桥,云飞一眼就认出那个少女就是那个陪着爷爷乞讨的盲女。少女此时脸上荡漾着笑容,她笑起来比春天的花朵还要美上万倍,使得四周的萧瑟秋意顿时荡然不存,虽然她没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但少女充满了快乐,她和孩子们一起笑着,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每个孩子手中都有一定金子在残存的夕阳下闪着红色的光芒,少女将云飞不久前赠给她的一把金子分给了这些和她一样穷苦的孩子。云飞望着她的目光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他觉得她美极了,也感觉到有股温暖的气息在亲吻着这江山。他忽然觉得,和少女纯真的笑容相比,之前那场恶战已变得无足轻重。
这难道就是——有情之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拿着金子的一个孩子都很快乐,云飞看到少女手中还有一颗金子,也许是她最后的一颗金子。少女轻轻将金子握在了手中,她抬起头面对着空中,身后长发甩动,象满湖的秋水荡漾,在云飞的心中荡起无限的美丽。
孩子中有人笑道:“小月姐姐这次有私心,自己留了一颗,嘻,嘻嘻。”
云飞的心一动——原来这个美丽的少女叫小月。
那说话的孩子笑声还没有停下,额头上已给人重重的敲了一下。打他的人是孩子群中身材最高大的一个少年,似乎是这群孩子的首领,他大声喝道:“死小朱,你敢说小月姐姐坏话,大家说,应该怎么样来罚他?”
有人笑道“打屁股!”
有人笑道:“把他扔到湖里,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说。”
有一个小女孩一旁笑着说:“还是扔到湖里的好。”
小朱哭丧着脸装出很害怕的样子,道:“不要,不要,我下次再也不敢说小月姐姐坏话了,大伙饶了我这次吧。”
不过,众孩子似乎一点饶了他的意思都没有,大伙都看着他扮鬼脸。小月忙道:“大虎,算了吧,这天气水凉,别冻坏了小朱。”
但孩子们一旁起哄,几个力气大的男孩早将小朱扑通一声扔下了湖。那个小女孩拉着小月的衣襟,道:“小月姐姐不用担心,就算是冬天,只要是湖水不结冰,大虎哥、小朱哥也常来游泳,不会有事的。”
果然小朱在湖中身子一摆,象一条鱼一样朝对岸游去,动作极快。
小月虽然看不见,但听到浪花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忽然一阵风从她的额头吹过,吹动了她额前秀发,她的神色变了,变得有些焦灼不安,因为云飞就在风起的时侯悄然离去,但小月在逝去的风中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小月轻声问道:“那儿刚才有人?”
小女孩点头道:“是啊,他走了。”小月又轻声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众孩子七嘴八舌地将云飞的样貌装束说了一遍,小雪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为何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