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进来后,司马衷两人开聊政治,荀勖说道:“今日臣进宫与陛下说起,群臣嚣嚣是无事生非,所谓少事在少吏,少吏不如少官,倘若群臣用命,非纠缠在无关事上,朝廷风气自当大变,天下也可大治。”
他说的话司马衷到很是赞同,答道:“荀大人议论的很对,官吏多一是民众养之艰难,二官吏间为争权柄,设置种种规则为其存在而找道理,又留有漏洞,不能公平,为小衙门着想与民争利,倘若每一个部门都如此,天下不堪其负担,再难维系。”他想到后世之事,难免发出此感慨,小小一个停车位,都尽在某些势力手中,划地收钱,转手转包,占公共之资源,想定多少价就收多少钱,纵然民众不甘又无处申诉,就诉了,不理你便是,你又有何办法。
荀勖听太子赞同其意见,顿时露出笑容,他向来崇尚无为之治,多次在朝中提出此论,可总难获支持,毕竟谁也不愿意减少官吏,官职越少,涉及门阀世家争权就越重,皇帝不敢轻动,群臣间也对此嗤之以鼻,就贾充等也在背后劝他,不可再提此论。
如今见太子司马衷深以为然,感觉遇见了知音,拉着司马衷将自己所论详细讲述一番,司马衷同他讨论,对荀勖生出几分好感,虽然荀勖依附权贵,结党营私,但其才华横溢,也有些忧民之心,不过受到朝中风气所害,顺应潮流而已,将来用好此人,未必不是天下助益,司马衷作如此想,顺着荀勖的话,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
到要告别时,说着话,荀勖站了起来,对司马衷行了礼到:“太子不需禁足,记得日日进宫朝见陛下,皇后,无事事也请到臣家中坐一坐,讲讲殿下所创歌曲,阖府上下听过太子之歌,已经食不甘味多日,太子再不去,只怕大家都要饿死了。”
司马衷听他马屁拍的一流,哈哈大笑,点头应道:“好,早想去玩,就是出不了门,这两日已让人整理好了首歌曲,待我叫小猛子拿来,带给夫人,改天我去听曲。”这几日无事时他回忆了几首用古诗词改编的歌曲,哼唱着让府里歌姬乐师记录成了文字。
荀勖听司马衷提到柳氏,眼睛微微一咪,面不改色的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臣这便告辞,家中祈盼太子大驾。”司马衷叫来董猛,取了两张歌谱,一张是送别,一张是枉凝眉,他都捡些含古意的歌曲,免得太惊世骇俗,那天他兴起,在乐师歌姬们面前唱了首双截棍,差点把他们吓死。荀勖虽带走了随候珠,还是送了太子五十斤马蹄金,金子司马衷可以留着赏人,对他来说,比随候珠好用的多,
今天荀勖来透露消息是其次,他大半个身子迈进东宫更紧要,朝中有了人,很多事会好办起来,司马衷心情大好,高兴唱到:“今日同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常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写春秋。”曹佑和董猛听他在殿中高声唱曲,知道太子心情不错,不知荀勖是送了什么宝贝给他,更加好奇不已。
东宫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荀勖的车架离开后,并未向南回家,却是朝洛阳宫方向前行,进入了巍峨的皇宫里面,无边威赫弥漫出来,将一切隐没不现。
太极殿内一人斜坐,一人垂手站立,在天下权力中心里随便斜躺着的除了皇帝又能有谁,司马炎一手担在扶靠上,一手拍着自己的大腿,眼睛却直视站在一旁的荀勖说道:“你刚才所说,可有虚言。”
荀勖看着司马炎的眼睛说道:“臣不敢胡言,太子确是如此说,随候珠为传国之宝,不敢擅留,要献给陛下,他不愿掠功,还是让臣带了回去。”
皇帝淡淡说道:“你怎么看太子的表现。”
荀勖恭敬的说道:“太子病好以后,确比以前通达明理,一举一动已显忠义古风,颇有大智。”
“哦,既然如此,那就按白天所议下诏吧,朕乏了。”司马炎听后平静的说道,交待完事荀勖退去,回忆在司马炎脑子里,司马衷从小到大的举动一幕幕展开,一场病人变聪明了,真叫人想不明白。
第二天不知怎的,气候乍寒,早晨捂在温暖被子里的司马衷实在起不来,若不是李胤已在授业殿等候,他真不想起床,在他挣扎的钻出被窝之时,朝廷里颁下了几道旨意,洛阳城里一时间,黄门侍郎快马如飞,手捧诏书到各处宣旨,东宫风波终于落下帷幕。
对此事毫不知情,最没有相干的荀顗,被免去了太子太傅之职,同样不知情的少傅李胤管教失当,罚钱五万留任,太子舍人乐广未尽其责由六品降为了七品,内侍曹佑,董猛献媚太子,杖责四十以儆效尤,仍留东宫小心当值,最大责任人太子司马衷却提也不提。
与此同时对东宫的人事也做了新的调整,皇帝任命了尚书仆射李熹为太子太傅,和峤任太子舍人掌事职,江统任太子洗马随侍太子,这一系列的人事变局,竟然用的全是任凯和庾纯举荐之人,让东宫里的气氛变得比这渐冷天气还要凉。
听完了宣旨,曹佑和董猛被拖到一旁用刑,板子没打了七八下,两人的屁股就开了花,好在早塞了钱给执杖处刑之人,看上去血淋淋让人害怕,其实只是皮外伤,养给十几日就好。
早朝结束后,在新任太傅李熹带领下舍人和峤和洗马江统拜见了皇帝司马炎,皇帝勉励了两人几句,留李熹说了会话,要他多用心东宫,和李胤共理众事。
得了旨,司马衷进宫拜见皇帝,并在太极殿内见了太傅李熹,见太傅身体有如扭干了的粗柴,一双眼睛中时时眯着,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目光所在,便有几分不喜欢,司马衷恭谨的听着皇帝的教训,让他尊师重道,用心学习,说了小半个时辰才放他出去。
从太极殿出来司马衷到后宫去拜见皇后,杨艳知东宫失仪事已了,心情已然平复,司马衷每次进宫听皇后说体己话,成了他到晋朝后最大的安慰,早把皇后当自己最亲之人,有意说些笑话逗她开心,皇后最近身体不适,打不起精神,拉着司马衷说了几句暖心话,就让他出宫离去。
到了宫门外,东宫的车驾已然在等候,除了乐广还有两个陌生的身影,不用说就是新任舍人和洗马,和峤一幅伟岸摸样,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正气凛然,旁边的江统十七八岁,摸样平常,脸上一点特点都没有,转身就会忘记他长相。两人参见了太子,司马衷冷冷应了一声,回了个礼,他听了和峤的来历,十分不快,便想着给他们个下马威,和峤听出语气不快,豪不在意,面貌如常,一行人随太子车乘返回东宫。
在车上端坐司马衷侧身望着乐广,暗想主意,现在该收服乐广为己用,免得东宫属官尽被别人所控,自己一点消息也没有,失去了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