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然一个没注意附身在了一个魂刚飞走的男婴身上,而且附的牢牢的没有丝毫灵魂不稳的现象,无情的事实让她心中的那一点想要离魂的殷殷希望彻底破灭。
解毒后的她,哦,不,是他,趴在药浴桶里恨恨地睡着了,等被饿醒时,他已躺在床上了,旁边睡着个丫鬟,五官平平,但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清泉般的通透感,陈然认得她,就是抱着他浸药浴的,叫香茗。
窗外的天是黑的,已经晚上了啊。
陈然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脑袋里回放着昨天发生在他身上离奇的一幕幕,毫无头绪。
但是心里已是隐约笃定自己得待这婴儿身体里了,又是沮丧又是恼火,不由暗骂自己眼贱,吃撑的要站那边看,没事瞎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看戏看得把自个儿都搭进去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咕噜——”
看,肚子也不爽了吧。
陈然歪歪头想起他泡澡时就睡着了,所以直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小孩子不禁饿呀!况且之前还受了那么大的罪,再耽搁上两顿奶,小胃烧的他都感觉整个胃袋像被真空包装了般揪在一起。
陈然觉得现在给他来只乳牛他都可以把它吸干。
他的大脑已被他的胃主宰了,什么都想不了了,直接张嘴就嚎。
“哇啊——”
一声异常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黎明前寂静的夜空。
旁边睡得正熟的香茗被吓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无力的双脚被被子一绊,还没完全睡醒的人就这么直直的摔下了床。
这大冬天的摔地上,那疼得,跟断骨似的。
这可不是说的夸张,那个疼,都得麻到心尖儿上去,碰着地的地方好一会儿都不会有知觉。
干嚎着的陈然看着差点倒抽口气,自己都觉得疼。
他下意识的就想去扶,可他还只是个婴儿,整个人都被包在厚实的襁褓里,使劲带着襁褓滚两圈还行,想起来,没门儿。再说婴儿骨头软,他抬抬手都感觉力不从心。
于是就只好这么抱歉地看着香茗疼得趴地上呲牙咧嘴爬不起来。
过了会儿,她才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点上蜡烛再摇摆着朝床边走来……
陈然惊恐的瞪大眼睛,张嘴想嚎,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摇曳的烛光里,房间一时间诡异的静谧着,那张清秀的脸微微的在阴影里扭曲……香茗伸手揭开襁褓,在陈然泛着泪花惊恐无助的眼神中,扒开尿布,把燃着的蜡烛举到他上方,对准他柔嫩幼滑的小屁屁,缓缓下斜……
哈!以上是他心虚的想像。
实际上香茗只是点了蜡烛放在床沿,翻开他的尿布查看了下,见不是尿了,就把尿布塞了回去,重新包好襁褓,转身去净房洗手。
她脸上虽无表情,但是眼神温柔,手上的动作也很是仔细,没有偷掐报复。这让陈然很是愧疚,于是便乖乖的不哭也不闹,安静的等着被喂食。
香茗洗手回来抱起婴儿坐到桌边轻轻地哄着,又探手到桌上拿下了盖在奶罐子上的碗,从那奶罐里倒出大半碗的温热的奶。
陈然仔细看了看,只见那装着奶的白色陶罐是隔水温在一小铁盆燃着的无烟碳上的,随时可食。
他见香茗还在用勺子搅着奶调温,香甜的奶香诱得他五脏六腑都快被胃磨光了,忍不住咿咿呀呀的催促着要吃。
香茗勺了点奶放嘴边试了试,见不烫嘴了,这才开始喂。
陈然如饿死鬼投胎般“咕嘟咕嘟”的一勺接一勺喝得飞快,不一会儿,大半碗奶就见了底。
肚里终于踏实了!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摆摆头,发现就这会儿功夫,天已大亮了。
王府里的丫鬟婆子这时基本都起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打来了热水,给陈然洗了脸,擦了点防冻膏,再放到已被烘暖了的摇篮上去,盖上个小被子,解下挂在一旁的拨浪鼓“砰砰”的摇着逗他。
陈然被晃的眼花,干脆闭上眼睛无视之,那吵闹的鼓声就当修身养性了。
感受着婴儿充满生机却又软弱无力的身体,陈然恍惚间觉得她没有穿越,只是才刚刚做完噩梦,接下来好好睡一觉明天依旧头疼着去上班……
忽的脸颊被人戳了戳,陈然睁开眼,看见是香茗吃完早饭回来了。
不是做梦,是真的穿越了呢!他感叹了会儿,忽然就释然了,穿越就穿越吧,过个与前世不一样的人生其实也不错……想着想着,就开心的一笑。旁边那小丫鬟看着一阵激动,手中的拨浪鼓摇的更卖力了,节奏快了好几倍,如同群魔乱舞。
这时,院子里陈夫人住着的那间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身着藕色衣裙的陈夫人婀娜地走了出来,如一朵素雅的荷花般。她过来扶着摇篮逗了会儿陈然,吩咐香茗好好照看着小主子,管家待会儿会带新的奶娘过来,让她不要把孩子抱到别处去。
说完,又伸出手指头刮刮婴儿粉嫩剔透的小脸,心情愉快地转身去正房给王妃请安了。
陈然看着她轻盈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古代女子也真辛苦,每天要早早起来给谁谁请安,在家给母亲请安,嫁出去了给婆婆请安,万一嫁个不好不是正妻那还得受正妻指派,一辈子熬到老就指望着生个儿子自己当婆婆,万一生个女儿,那天天看着就好像历史在重演般,人生无趣啊!思及此处,他庆幸地笑了笑,还好自己投的是个男身。
正这般那般的想着,忽觉有尿意。他笑着的嘴角抽了抽,额边默默地挂上黑线。
陈然“咿咿呀呀”地引起香茗的注意。香茗奇异的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俯身抱起他来到净房,揭开尿布,调好位置,嘴里“嘘嘘”地吹着。陈然就看到一股销魂的水柱斜斜的冲天而起,人生一片黯然。
上厕所这件事实在不怎么容易接受。这段当婴儿的日子就当是个过渡期吧!陈然努力适应中……
他刚躺回摇篮没多久,香茗就又把他抱起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专挑阳光照着的地方走,是在给他晒太阳吧!陈然眨巴了下眼,怎么感觉这丫鬟待他恁的好泥~好香茗边走嘴里还边“嗯嗯”地哼着童谣,颇为开心的样子。陈然觉得她的声音蛮有感觉的,就闭上眼睛专心的听她哼。
冬日的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干燥的空气里带着丝微凉的风,听着轻轻哼着的童谣,他舒服得昏昏欲睡。
隐隐的,叽叽咋咋的说话声传来,陈然睁眼看过去,只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进来。
带头的是身穿橘红色衣衫雍容华贵的陈王妃,她身后跟着素雅的陈夫人和另外三个不同风格的女子,一个温柔娴静,是王爷的周夫人;另一个古灵精怪的是黄夫人,脸上还带着稚气;最后一个则很媚,是季夫人,她随便一个眼神就让人骨头酥软,偏偏脸孔又看着很清纯。看得陈然目不暇接,心里啧啧道自己的便宜老爹真有艳福。
黄夫人一看到陈然就蹬蹬地跑过来,直直的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也不眨。
陈然开始被吓一跳,还以为她要做什么。但过了会儿见这黄夫人还只是好奇的看着他,不由觉得心里好笑,也有些奇怪。这大染缸里也会有人这么天真啊!
他也睁大眼睛瞪着她看。看着看着,她突然“扑哧”一笑,对香草说:“来,让我抱抱!”伸手接过孩子学着香草的样子托着向屋子里走去。
王妃正和陈夫人在说着什么,见黄夫人抱着孩子进来,道:“过来坐这边,让我好好瞧瞧。”
丫鬟搬过把椅子放到王妃的右手边,黄夫人便抱着孩子走过去坐下,笑着道:“这孩子真可爱,他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人看的时候就像小鹿一样。眉毛长得特别像王爷,不知王爷小时候是否也如此可爱!”
陈王妃听了直笑:“哪有人用小鹿比喻男孩子的!”说着用食指把孩子的小手从厚厚的棉衣里勾出来逗着,黄夫人在旁闪着星星眼,叫到好可爱!一副恨不得扑上去抓着陈然的小手啃的饿狼样儿。陈夫人和季夫人一起取笑她,黄夫人撅着嘴转向周夫人寻求支援,陈王妃接过孩子轻轻的笑着,一时屋里气氛和洽,笑声融融。
陈然有些惊悚,不该这么和谐的……但愿是他前世电视里的那些宫斗宅斗看多了……
他就这么被人抱来抱去的夸着,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颇感无聊地打个哈欠,安然睡去。
又泡了两次药浴,转天,那个郑大夫来复诊了。
陈然看着这个捏着他的手把脉的郑大夫,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又怕一直盯着他会泄漏眼中的思绪,于是就侧过脸看着包着自己的襁褓苦苦思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郑大夫收回把脉的手,道孩子体内余毒已清理干净,无碍了。
陈夫人道了谢,让管家带郑大夫去领诊金。郑大夫倒退着出了屋,在转身时,一直注意着他的陈然看着他抬起来对管家说话的脸,猛的一个哆嗦,对了,是眼睛!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有着一双年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