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并不沉。拜李建军所赐,陈昂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痛,即使睡觉也睡不安稳,隔一阵子要醒来一次。每次他迷迷糊糊地看看表,便转个身继续睡。
最后一次醒来,又抬表看了看,心里念着:下午三点开考,还早吧……额,不对,这不两点六十了吗?陈昂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匆匆下楼。
路过二楼时,陈昂忽然听到哪里传来嘤嘤的哭声。
这地方,怎么回有人哭?陈昂心中大惑不解,顿时也不管考试是否会迟到,静静地站在那侧耳倾听。
没错,是女孩子的哭声。间中还夹杂着男人戏谑的低笑,还有人说话。只是细细听去,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陈昂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一直走到走廊尽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又驻足倾听了一会,发现声音似乎是从上方传来的。
猛地,陈昂想起,自己上来睡觉前,苏铃儿正在下边花丛中读书。苏铃儿?苏铃儿!陈昂的心狂乱地跳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脚却遵从了他本能的意志,发疯般地狂奔起来。
短短几秒中时间,他便跑到三楼最顶端的实验室,向窗玻璃里一看,顿时怒气直冲脑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门猛地踹去。
实验室的角落里,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跪坐着哭泣,领口被撕扯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大片雪白的胸脯暴露在空气中。五个少年围着她正上下其手,女孩拼命地抵挡,可她的力气怎比得过男孩子呢。她的嗓子已经哭哑,所能想到的办法已经用尽。力气被从身体里丝丝抽了出去,绝望渐渐填入灵魂的每一个缝隙……
“砰”!门被踹开,五个少年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陈昂喘着粗气,神色狰狞,一步步缓缓地走进来。“放开她!”
“陈昂!”苏铃儿手脚并用地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一个穿黑夹克的少年按了回去。那少年冷冷地扫了陈昂一眼,“你是这小妞的男朋友?”
陈昂点点头。此时他稍稍冷静了一点,仔细打量起这五个少年来。穿黑夹克的少年最是壮实,眼神也最冷漠,看起来是最棘手的一个。
有个穿背心的少年,圆圆脸,胳膊简直比苏铃儿的大腿还粗,正抓着苏玲儿的一只脚不让她动。
一个少年看到陈昂后马上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打开,恐吓般地舞了几下;他穿着白色T恤,挂着一条长长的铁链,坠子是骷髅十字架。
一个爆炸头的少年先前抓着苏玲儿的头发使劲往后扳,把嘴凑在苏铃儿脖颈间乱亲乱嗅的;陈昂进来后,他松开了苏铃儿的长发,捡起落在脚边的铁管,挑衅地往向陈昂。
最后一个少年是最让陈昂琢磨不透的。他一头金发,右耳带着一只耳环,手中约莫三寸长的匕首紧紧地贴在苏铃儿的脖子上,自始至终没有挪开过。当别的少年正在上下其手时,他却在冷笑着旁观。
这几个看着都比较面熟。陈昂略一思索,顿时想起,他们正是两周前跑到灯光球场打人的那几个少年,“我爸是陈暴,道上的人都喊他暴龙哥。你们现在赶紧走,我发誓不追究。”
“不追究?”白T恤哈哈笑了几声,“喂,小子,我爸是李刚。认识不?”
陈昂摇摇头。
“我也不认识什么陈暴,暴龙的。”话音未落,白T恤舞着弹簧刀前冲几步,对着陈昂的肩膀一刀扎下。
陈昂纹丝不动。直到刀将临身的一刹那,他猛地一扭腰,险险避过刀锋;然后左手轻抬抓住那持刀的手腕,同时背身弯腰,右脚一拌,便将那白T恤摔到地上。
然后陈昂迅速压上去,先照着那白T恤眼眶上来了一拳狠的,正准备夺下他的刀,忽然背后劲风袭来。陈昂心叫不好,狼狈地就地一滚,避免了脑袋开花的厄运。还没等他爬起,爆炸头紧紧跟上,又是一棍砸来。
铁管呼啸着转瞬即至,陈昂半坐起身,抬左手一带,将那一棍带得稍稍偏过。铁管狠狠地砸在地上,那反作用力便震得爆炸头顿了一顿;陈昂趁势右腿一扫,正踢在爆炸头的膝盖窝处,爆炸头腿一软便斜斜地栽倒。
陈昂扑过去压在爆炸头身上,刚砸了他两拳头,白T恤又爬了起来,弹簧刀扎向陈昂的肋下。
陈昂只能放了爆炸头,抓住那只胳膊,和白T恤扭打在一起。全无章法地乱打了几下,背上便挨了一记狠的,陈昂回头一看,那爆炸头恶狠狠地又是一铁管砸过来。陈昂要躲时,白T恤死死地拽住他不放,这一管就砸在肩头,疼得陈昂直抽冷气。
“停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陈昂循声望去,见那金头发正用用匕首的的侧面轻轻拍打苏铃儿的脸颊,一脸讥讽的笑容,“再不停,我就给这小妞脸上上点妆了!”
陈昂想起那天张劲松说过,这几个家伙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出手不记后果。只这么瞬间犹豫,铁管狠狠地砸在他脑袋上,顿时眼前一黑,身体再无力支撑,软软地倒了下去。直到脸挨着冰冷的地板,才让他稍稍清醒一点。刚要挣扎着起来,那白T恤抓着他的头发,弹簧刀在他脖子上轻轻蹭了蹭,恶声恶气地说:“别动!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温暖的液体从头顶流下,顺着鼻尖低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陈昂怒不可遏,扭头骂道:“你有种就动手啊!单挑的话老子一只手就摆平你!”
“还不老实!”爆炸头吼了一声,手中铁管照着陈昂铺头盖脸地砸过来。一下,两下,三下……陈昂只能死死地抱住头,任由铁管雨点般地砸到自己身上,喝骂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小。
“别打了,”金头发忽然冷笑着说,“让他在那边看我们玩他女朋友。”说着又轻佻地捉住苏铃儿的下巴,“让你男朋友看着我们玩你,你也特别兴奋吧!”
苏铃儿只是低着头哭泣,哪还能说得出半个字?她只希望身体能和心一样麻木掉,变成石头,便感觉不到痛苦,感觉不到屈辱……
陈昂全身没有一处不痛,丝丝痛入骨髓。被那铁管砸了几十下,也不知骨折了几处?但更痛的是心里。苏铃儿的哭泣传到他的耳中,让他心如刀绞。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半点示弱的痛哼。血液慢慢地流向头部,让他的视野渐渐变成一片红色……错了,是自己错了。
在交手中,竟然还留有余地,怕失手杀了对方,怕将对方打残废,一直小心地控制着力道,而且没有使出李建军教他的搏杀技,只是用擒拿格斗的招数试图制服对方。
可是这几个人,可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更不会计较什么后果。他们肆无忌惮,在暴力中享受着刺激,血腥味才能让他们满足。
自己还是不够狠。
如果够狠,第一下就该夺下那个白T恤的刀,就算踩碎他的手指,也不让他有站起来的机会;如果够狠,只要能打赢,什么招都能使,根本不该去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犹豫的结果,就是自己躺在地上,像条死狗一般,只有喘气的份;而这几个人渣、败类,在自己面前欺辱那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女。
想保护她啊……那就要更狠,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