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杰踢了那黑衣人一脚,骂道:“死了没有?!”
那人吃痛,不禁呻吟了一声。
老爹俯身说道:“我们不会伤你性命。但是,我有问题要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那黑衣人看我们的眼神甚是阴毒,嘶声道:“你问。”
老爹道:“我知道你们是魔宫的人,这个问题不需再问。我想知道,你们魔宫现今都有哪些堂口,又有哪些好手坐镇,总揽全局的人又是什么来历?”
那黑衣人道:“我对你说了,怕他们会杀我。”
老爹道:“你只要老实交代,我就能保你性命无虞。”
那黑衣人道:“你凑近了,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老爹盯着那人看了片刻,忽而笑道:“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不要浪费。”
那黑衣人道:“你到底听不听?”
“好。”老爹点点头,道:“我听。”
陈汉隆道:“族长小心有诈!”
老爹“嗯”了一身,附耳过去,那黑衣人却面带狞笑,猛地张开嘴来,舌头上光亮一闪,我在旁边觑看的清楚,忙伸脚往他颌下踢去,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那黑衣人的嘴合上了,但是鼻子里忽然冒出幽幽的火焰来,紧接着,他的双眼也蹿出星星之火,顷刻间,一股奇热腾起,老爹伸手拉着我往后跳出半丈开外,陈汉杰、陈汉礼、陈汉隆也都慌忙后退,那黑衣人浑身都被碧粼粼的火焰笼罩,须臾,火焰又悄然熄灭,那人,已经化作了一地的灰烬!
陈汉礼咬牙骂道:“杂种!”
陈汉隆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道:“这火,真是厉害!”
陈汉杰道:“太毒了!”
老爹道:“我看出来他要使诈,还想给他机会,不料他——唉……这些人,对邪教倒是忠心的很啊,不好对付。”
我刚才踢出一脚的本意是不想那黑衣人再在嘴里喷出火来,却不料他舌头绽放火花,一旦喷不出来,竟会遭受****之祸!
我心中既骇且怒,不禁问道:“他们练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邪术,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爹摇摇头:“小人难度君子之心,君子也难揣小人肠肚。”
那厢,叔父又接连击溃三人,都倒在地上。
但是,远处的黑暗中,不知道还藏着多少敌人。
老爹仰面望向远处,朗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纵然是邪教妖人,我们也不愿意随意杀戮!前番,林中、庙中,已经有二十余名你们的同伴殒命,全是咎由自取!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数十载养育,修道又艰难,你们当真是不爱惜,非要助纣为虐么?!”
“嘿嘿……”
远处,那飘忽不定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有人说道:“陈汉生,我早就听说你的嘴皮子厉害!相士嘛,就是仗着舌头骗人的。可惜,到了这里,你的三寸之舌再不会有用武之地!我的这些属下,舍身卫道,死后超升,不舍弃自己那区区的皮囊,如何得证神圣?”
“放屁!放屁!”叔父骂道:“一派歪理邪说!舍身卫道,卫的是哪门子的道?!死后超升,超你八辈祖宗!”
那人道:“你们心中有自己的道,我们心中也有自己的道。你们看我们的道不值一哂,我们看你们的道也不值一钱!你们说我们的道是邪门歪道,我们看你们的道才是旁门左道!”
老爹冷笑一声,说:“谁是正道,谁是邪道,一目了然,还用逞口舌之利么?但凡正道,绝不会损人害己!你们自己修自己的道可以,无人干涉,可是四处为非作歹,滥害无辜,还想为自己正名么,笑话!”
那人冷笑道:“牙尖嘴利!”
老爹道:“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我们纵然人少,也势必要剿灭了你们魔宫!今番我站在这里,说这番话,不为别的,正是念在人有悔过之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要是你们其中有人能放下屠刀,弃暗投明,我以麻衣陈家现任族长之名起誓,绝不加害!”
“哈哈哈……”那人复又大笑,道:“陈汉生,说什么邪不胜正,我看你们是打不过我们了吧?!贪风术、嗔地术对付不了你们,我这业火术未必不能!”
我心中暗道:“原来这火不是鬼火,是‘业火’。先前那林中的风也不是老爹所说的‘卷风裹刃’,而是贪风术,那破庙中盲人施展的也不是地行术,而是嗔地术。”
老爹在旁边猛然动容,道:“贪风、嗔地、业火?这是古时候古天竺国都早已消失的邪术,现在竟然还有人会用?!”
“嘿嘿……总算你博闻强识!”那声音道:“你们的药酒能灭我的业火,好!我就看着,究竟是你们的药酒多,还是我们的人多!”
说罢,那声音杳然而逝。
我听了片刻,早知道那声音的所在地,等那声音落实,便纵身而起,朝那说话之人奔去。
掠出去十多丈远后,便觉地势骤陷,草木极盛,踏进去时才发现草丛足足有一人多深,我暗暗心惊,忽然瞥见草丛中有人影晃动,知道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必定就藏在其中,便喝道:“出来!”
窸窸窣窣一阵乱响,草丛中突然跳出来四个黑衣人,朝我围拢过来。
当先两人,一碰面,就把嘴张了开来,舌头吞吐之际,我早看见有光亮闪动。
我身上没有药酒,知道那业火一旦被他们喷将出来,凭着一双肉掌,势必不能阻挡,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急忙先下手为强,一提步,抢上前去,双手探出,抓住那两人的脖子,提将起来,奋力把他们丢入草丛。
但见草丛中光亮一闪,迅疾又消失不见,那两人却还好端端的活着。
我心中稍稍讶异,又瞥见另外两人也都近前张开了嘴,我不敢怠慢,反手一掌,“啪”、“啪”两声脆响,打在这两人的脸颊上,把两人都打的转过身去,口中的业火喷出来,都喷到了那些草木之上。
说来也怪,如先前那两人一般,这两人的业火一碰到那些草木,竟也自行熄灭了。
我稍稍一愣,继而大喜,如获至宝般叫道:“他们的业火烧不了草木!”
喊声中,我顺手拔下一株长而繁茂的草,正巧那四个黑衣人又都折返,其中一人张嘴又喷业火,这次我有心要验证,便不急着先下手为强,等那业火喷出来的时候,把手中的草一挥,朝那业火打去,果然一下子便给扑灭了!
我反手又抽了一下,将喷火的那黑衣人给打翻在地,剩下的三人见状,便一起张嘴,喷出火来,这一下,声势稍大,我挥舞草束,奋力扑打,业火几乎尽灭,但仍有一小朵翩然飘落——正巧,先前被我用草束一把抽翻在地的那黑衣人站了起来,恰碰着那火,只听“呼”的一声,火舌蹿动,奇热弥散,夜色中一时大亮,我急忙翻身后撤,另外三个黑衣人知道厉害,也慌忙要抽身逃离,但是草丛之中,枝枝蔓蔓,根深蒂固,人之行动难速,那业火又蔓延的厉害,只沾着一星,便成燎原之势,顷刻之间,四人全着,不一时,便都化成了灰烬!连声惨叫都没能叫出来!
没了人,那业火也就在草丛中自行熄灭了。
这惨状,让我看我浑身瑟瑟发抖,倒不是吓的,而是气的,人之一命,何等贵重,却枉自做了火的燃料!
我跳入那草丛之中,向更深处奔去,口中怒喝道:“出来!”
身后,一阵风起风落,有人伸手搭住我的肩膀,道:“小心些!”
是叔父到了。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刚才对老爹喊话的那人必定是这一伙施展业火术的首领,擒贼先擒王,抓到他,余下的便好办了。
但是这人实在狡猾,刚才还张嘴说话,眼下见我和叔父接近,就再也不吭声了,只藏在草丛中,藏在众黑衣人中,不露声色。
我听见草丛里乱响,也瞧见许多人影来回晃动,知道这伙人远比先前施展贪风术、嗔地术的人要多得多,不禁暗暗心惊。
叔父在旁边对我说:“道儿,这些人全都泯灭了人性,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你把你‘义不杀人’的那一套收起来,义气,不能对这些畜生讲。别饶了他们,反害了咱们!我的药酒已经用完了,你爹他们的估计也差不多,现在可真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你也瞧见那业火的厉害了,但凡沾上,就是个死,不管你道行多高,也得烧成灰。等会儿要是有危险,尽管下死手!你那飞钉,随便招呼,听见了没有?”
叔父话音刚落,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草丛中忽然立起来了三个人,照面时,都因张开了嘴,舌头上的光亮清晰可见,正隐隐做大,叔父喝道:“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叔父口中两个字喝出来时,双手已经伸出,一手一个,在两个黑衣人的下巴上一拍,打的他们嘴巴合拢,我也是一巴掌刮了出去,把那人的脸打的朝后。
嘴巴合拢的那两个人,眼中、鼻孔、耳朵里霎时间火光通明,接着业火蹿起,我和叔父急退,被我打脸的那人已被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