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社会的做小弟不易,做老大也不容易。已经成功坐上铁王座的老大,最害怕的就是小弟那么朝阳,那么有生气,特别生性,太像当初的我了,踩着江湖前辈的脑袋上位,能压的住他们么?
站在老大旁边的小弟,总觉得这真是一条好出路,人生的光明大道,将来我也会这样。打打杀杀,勾结几个“白道”,这么简单的事老大都能做,我能做,还能做的好更出色。
一个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一个是挡住我的路者,死。
兄弟义气?
天青保全的吴七就是这支被方闲道用金钱养蛊方式,鼓惑疯狂的保安队的“老大”,天青保全中州分公司第八中队的中队长。第八中队是一支中州本地雇佣的杂牌保安,属于后勤和打杂的队伍。平常干的都是老实受气的活,负责见面就笑,专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沙包角色,以及各种伺候人的杂活杂事,天青保全最底层的员工,虽然吃苦受累,但是都很快乐淳朴的一群人。
现在吴七根本就不认识自己这群充满戾气的手下,原本都是一些刚进城的老实巴交、淳朴的乡村小伙。变成什么都不愿意干,就是整日打架,练拳,一领到钱就去挥霍。没钱时候,如同饥饿噬人的疯狗,眼珠子红红,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其满脑子都是邪念,全是不良打算。满脑子,眼睛里就只有钱,为了钱什么都肯干,根本不计后果。
“没什么,农民的淳朴是在建立在没见到的钱的威力上的,一旦见识过金钱的诱惑和力量,有些农民会变得更加凶残和残忍,毫无人性的,这不奇怪。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给你奖金的缘故,让你保持住这份清醒和人性。你的悟性和运气也不错,没有主动加入。他们之中也没有人愿意退出这场梦幻的游戏,这是他们的不幸。”
方闲道拍了拍隔着玻璃窗看着这些昔日属下的吴七。而在玻璃窗内,集团副总李钟铭亲自督察这些保安的学习和发钱工作。
“都是你的弟兄,他们下辈子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吴七,未来齐飞实业的吴七吴经理。这是碰上我这样不愿意留下任何恩怨的人,碰上不良的企业,他们就真的全毁了,能救回来就救,救不回来的,也不必可惜。现在,你要用暴力来让他们清醒过来,当然你失去这份清醒和人性的时候,最后祈求一辈子都别让我看见。”
将保安们都培养成文武兼备的黑道栋梁之才?方闲道有那个闲心,李钟铭也没有那个闲情来配合,毕竟这帮人是培养过来直接针对李铭钟的,谁知道这些疯狗会不会突然发疯,李铭钟不亲自看着这个威胁被消灭掉,心理并不踏实。
“这些疯狂的猎狗们要是无法平息下来,总会咬死个兔子才会罢休。你不想当这个兔子,就要和这些猎狗们熟悉熟悉,让他们知道你是喂食的,不是他们要咬死的兔子。”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李钟鸣亲自上阵,监督这帮被奖金和暴力刺激,搞坏头脑的保安-打手们。
至于为什么要让这些保安读书?对于这个原因,方闲道给出令李铭钟困惑,但又觉得有几分道理的答案。
“流氓有文化是件好事。看看历史书,有文化的老大和有文化的小弟总能和谐相处。比如历史上的正面例子唐太宗,宋太祖,老大坐江山,小弟们也都享福了。
坏例子的刘邦、朱元璋,老大和小弟相互火拼,都没什么好结果,一个是吕后专权,差点灭了刘姓江山,“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声;一个是最后叔侄火拼,搞的明朝猪队友成群,也没什么好下场。老大的名声坏了,小弟们的性命也都丢了。但凡有一线余地,我也不想不下手。
仗义多是屠狗辈,百无一用是书生。
读书能读出来文武双全,能读出来忠义无双,能读出来迷途之返,回头是岸,这样的江湖小弟,不用你教,就自动自觉的退出这风雨江湖。当然,也有可能读出来阴险狡诈,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失去了锐气,原本就不擅长头脑的兔崽子们玩脑力,不是更加自寻死路么。
想的多江湖人,都是一个谈判的好对象,有的谈,不是你最擅长的么。最让人你现在心惊胆战,就是一句话不说,先捅死在办事的“傻子”,让你根本没有机会。
所以,烹走狗也是一门艺术。
武烹,就要血流成河,老大和小弟都受损。
文烹,就是要剪短小弟们的爪牙,拴上思想的笼头,只要小弟们有文化了,想的多了,想起了安稳的日子,想起了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帮他们找一条生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这群对钱红眼的保安跟江湖小弟没什么区别。要让他们清醒过来,而变成因为无肉可喂就反咬主人的疯狗,就要让他们动动脑筋,多思考,而不是总锻炼发达的四肢和动物本能。”
李铭钟觉得方闲道这套歪理多少有点起道理,这些保安一边闲着读书,一边叽叽歪歪的吹牛讨论,三个臭皮匠,也自悟出不少道理。
“好好看书,听讲,一会答不上来,写不出要领,今天的听课费就要减半,减半在减半。”一边来回转悠,李钟铭一边卖力的吆喝着,维持着课堂秩序。
最开始这些戾气凸显的保安,骂骂咧咧的,摆出姿态百千的流氓相,极为不耐烦的在桌面摔打着印刷出来的各种法律宣传手册,分成几派的相互比划着拳头,嚷嚷着不服,咱出去挑架,要给对面如何好看。十分不耐烦。但是躺着就能领到钱的好事,谁也不会拒绝。
也就老老实实的上课,观看各种法制宣传片,刑事审判片,保安上法制课,这也很正常,只是比之前很无聊没有刺激感。
“全体起立,都过站好,给我领任务来。”吴七走了进来,今天是最后一堂课,也是一切的终结。
呼呼啦啦,原本就坐不住的保安一下都过来,又泾渭分明的站好了次序,领任务就是领钱,在金钱和暴力的训练下,保安们的纪律性保持的极好。
“在过去十天里,你们表现都不错,现在最后的大奖就要来了,你们谁是这三万块的得主,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没规则,可以随时退出。”
话没说完引起一片欢呼,
“这会怎么打。”
“撞谁的车啊。”
“我手早就痒痒了。”
七嘴八舌的都开议论了。
大门猛的被推开,进来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有几名便装的警察,腰里都带着家伙。保安们全都安静下来了,点不知所措。难道要跟警察对打。法制课的效果这时候体现出来了,在走神的人也清楚是什么后果。看到有了恐惧和知道动脑子了的保安们,方闲道,李铭钟和吴七才算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避免采用极端对策了。
“你们最后的考验有三个,第一个是从这个楼层想办法跑到大门,谁能出的了大门,谁就是过了第一关,最先出去的满分,后出去的一次减掉一分,时间以2个小时为限制。不可以走大楼外面,跳墙跳窗户,谁跳就直接取消资格。
“考验二,这是三十个小包,每个包里面都有3000元,你们可以自己单走,也可以商量一起研究,藏放在这个大楼里面的任何位置,时间是40分钟。
你们被擒住之后,或者出了大门之后,会有一场捉迷藏的审讯,警察们会想尽办法套你们的话,领你们到现场,想办法找出你们藏的钱,能坚持住,不暴露自己的藏钱的地方,越晚说出来,分数越高。超过2个小时的,钱就归自己,提前说出来的,就得不到这笔钱了。”
“这两关之后的最后一关,放在两天后,但是这两天是为了给你反悔时间。资格审查,过了这一关的,就可以按分数高低,来分这笔大奖。但是你们有没有资格领这笔奖,就要这些警察同志还要审一审了。
你们也许要问,审什么,这么多天,你们也学了不少法律常识,估计也是白学,但是这些警察同志会好好审,审的就是你们的过去,你们犯了多少法,够判刑的,还是够拘留的,只要你们违法了,你们就与这三万大奖无缘了。
现在给你们十分钟商量和准备时间,就可以领钱行动了,从这个楼层往下开始,就进入了警察同志们的圈子了,30分钟之后,警察就要清理大楼把你们一个一个抓出来了,现在开始计时,行动开始。”
三天后的中州的青江边上,李钟铭和方闲道并肩闲坐在一起。
“有过关的么。”
“没有,他们一半都没出过那个楼层,都等别人打冲锋吸引警察,好自己逃走,不得已中州刑侦大队的警察们只好放放水,才让他们往外跑。藏钱的都不知道如何放,放在那好,有几个藏钱藏的很隐秘,却被跟在一起的保安同伴,在后面直接拿走了,但是拿走钱的人却也不知道如何藏在那好。在利欲熏心之下,多数人都忘记了,整栋大楼都在监控系统的监控下,能藏到那,能怎么跑出去。
原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
审讯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这是一场游戏,警察把他们的丑态都亮出来之后,他们相互检举,揭发谩骂,更何况他们之前拿到钱了,最多的就是嫖赌,打架,还有人吸毒,还有两个保安被审出盗窃和抢劫的过往历史。罚款的罚款、拘留的拘留,判的判,有几个保安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也被扔进去醒醒脑脑,也都吓的不轻,吴七出面收拢人心,新开了一家保安公司,把他们都弄过去了,还是给天青保全做一些场面活。这就是一场梦,能不能醒,就不是我们关心的了。这些人再也不会与你我产生瓜葛,两个世界的再不会产生什么交集了。”
迎着江风,李钟铭,看着这个古怪又狠辣的年轻人,似乎难以下定决心。
“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折磨这些保安。”
“为了他们能好好生活。吃过人的老虎只能被打死,它会主动去袭击人。见过金钱美妙,却又这样轻易的通过暴力不劳而拿到钱的人,是抵抗不住金钱的诱惑,会主动走上犯罪的道路。要不就是找上我,而找上我多半只有两件事可做,一是干掉你,拿你的人头到我这里换取金钱,二是对我下手绑架、胁迫、抢劫。可惜这都是他们的死路。”
方闲道看着大江,无聊的摆弄自己的背包。自己也有有一份意外的答案,在背包里面。
“你这都是臆测,凭空给人下套,没发生的事,你却给当成发生,这是对他们的不公和迫害”李钟铭有些激动。
“这就是做老大的不易和做小弟的悲哀,今天的决策都是基于对未来的恐惧猜测和幻想。”方闲道背起了背包。
“我能做的就是预演,让所有恐惧的、希望的、幻想的都发生,谁能走上什么路,都是他自寻的死路,我们终归都会死,我若不想死,只能让别人死的更快一些。多一份理解,我们的误会就会少一些,李叔,我只是想让你更明白我一些。”
李钟铭望着方闲道,“多理解一些你的狡诈和残忍么?还是理解你设套给我,让我纠缠在这件事里,把所有可能产生的怨恨和欲望都转移到我与吴七的身上,做你前面的挡箭牌,让那些人继续做你操纵和利用的棋子,随时被启用来对付我,更让彼此栓的更紧一些,因为你还用的上我?真正的理由恐怕是风暴才要开始,你还需要一条安心的走狗吧。”
“我需要你,你不需要我,所以我强迫你知道,你需要我。而我要告诉你,我需要你。”方闲道直视李钟铭。
“对别人的强迫,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你们父子,还真是一路人啊。”李铭钟笑了。
“你为什么要保全他们,还给他们谋划了一条出路,这对你而言这完全是多余的,以我们嘉信鼎钟集团的作风,做这样的事,简直是道德模范的楷模,要颁发好人好事奖。”
“以德为基石的事情,总是基础非常牢固的,未胜先谋不败。它就如同一层金钟罩一样,罗兰不是说过么,多少罪恶是以正义之名事实的,可见“道德”婊这层壳有多硬,哪怕在错,在不对的事情,顶上“德”,哪怕被淘汰的旧德,恶德,即便法律也显得无力。
放心,我是一个要脸,要德的人,你以后跟我混,就是烹走狗的时候,也是文烹,给你留一条活路的。”
方闲道伸出自己的手。
“堵死别人所有的路,只有死路一条可走,还叫选择么。”李铭钟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不过是递过来一袋材料,很出方闲道的意外。
“单凭这点事是吓不到我,这一群虚张声势的乌合之众,做金融投机的要是这么容易被吓到,也做不了这一行。但是我愿意和一个奉仁道而行君子共事,但愿有一天我会以为你门下走狗而荣。”
“说的这么好听。马屁拍的不错。”方闲道抽出了档案,密密麻麻的符号名单和账户,以及加密硬盘。这才是嘉信鼎钟集团的核心秘密权力,当初方清之走时交给李铭钟的部分合伙人和账户名单,当下进行的交易的细节,流程,以及通信密钥。嘉信鼎钟集团的利润分享是只认锁不认人,无论是交易还是保障交易的保险,最终核算利润的只打到这些一次性的秘密账户上,而明面上的都是正常流程,失去了密钥,也就失去财权。
交出了这些,李铭钟才是放弃了同方闲道的对抗。从此一切权力又都集中在集团方清之的秘书室手中。
方闲道感收起了档案,淡淡的说“因为我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做这样的人。你明白了么”
李铭钟有点糊涂,满脸的疑惑。
“我想先打个招呼,告诉大家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李铭钟还是有点疑惑,你这个人还是真有点捉摸不清。
“你就把我想成一个发现蚂蚁窝的小孩子,然后把蚂蚁在想成人。你说我是什么人,一个“毁”人的人,我不想如此,大家和和气气的做生意多好。我这么年轻,怕老前辈们不了解我,发生误会多不好,沟通要及时,做戏就给想看我是什么人看的。”
李铭钟转身离开了江边。满脸的泪水,满心的伤,满心的痛,外加满心的恨和怕,李铭钟回忆起方清之将这些交给他的那个日子。拿到这些“权力”,心情激动的李铭钟十分激动之余,万分虚假,也万分真诚的请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将这些交给方闲道或者归还给方清之。
方清之笑着说,“你就先好好保存着,能有多快就多快的上手和用好它。”
根本不需要归期,虎父无犬子,方闲道想什么时候想取,就会自取。能不能保的住,保多久,就看自己的本事,原来自己最初的安排就是一个给小老虎练手的兔子,自己拿到不仅是机遇也是祸患,没被咬死算是自己幸运。苍天无眼,怎么不打雷劈了你们两个。
李铭钟的泪奔,方闲道没有看见。这一道门槛已经迈过,以后有没有正眼看他的情况都说不准呢。该装的深沉和高度还是要装的。有什么兵就用什么兵,除了那群保安都是新人能用用,还谁能听话。只觉得对不起他们,理所当然的应该负责,要不然太没道义了。又不是特别麻烦费事。
方闲道毕竟经验不足,没预见到李铭钟根本不怕这种低级手段,不过也算李铭钟运气,方闲道比较幼稚,方清之十年中州,没有刻意经营,埋几个李铭钟还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