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忽然一个冷冷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以真的手。
以真不由吓一跳。
说起来,林以真还真是一个蛮胆大的人,因为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要吓得魂飞魄散的事情,而林以真只是吓一跳。
以真沉着地扭过头。哦,刚才没有注意,原来身边还有一扇小小的门,现在门吱扭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小小的小姑娘,四五岁模样。
风很大,小姑娘的手有点冷。
林以真低下头,借着朦胧的路灯,看见小姑娘扎着两把翘翘的小刷子,整齐的刘海下两颗晶亮晶亮的眼珠子,以真不由笑了笑。
以真没有发现,就在这个一瞬间,祝子萧走过了防火墙。
“姐姐,你们在玩什么呢?”小姑娘甜甜的问。
林以真笑着说:“姐姐没玩什么,姐姐在等哥哥。”林以真忽然觉得奇怪,好久了,怎么祝子萧还没走出来呢?
这时候,前面忽然传来祝子萧的声音:“以真,以真,你在哪?”以真刚应了一声“哎”
小姑娘却又拉住了林以真的衣襟,央求说:“姐姐,好无聊哦,我们一起和哥哥玩捉迷藏,好吗?”
根本不需要思考,以真就冲口而出:“乖,姐姐不玩捉迷藏,姐姐要去找哥哥。”妈妈的声音又在心里响起:“以真乖,我们不玩捉迷藏。”
小姑娘见以真拒绝,脸色大变,忽然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候,以真的手机铃声开始响了,一个好听的女孩声音在轻轻唱:“电话来了,快接电话。电话来了,快接电话。”可林以真看见小姑娘大哭,呆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接电话,而是弯下腰柔声劝慰小姑娘:“小妹妹乖,姐姐等下给你买好吃的糖,随你挑好吗?”
可小姑娘却不听以真的话,依旧坐在地上大哭。
手机依旧催促着,以真心里着急,一边打开手机翻盖,一边直起腰想向外走几步,准备去叫祝子萧,却不小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赶紧用手扶住防火墙。
这一扶,却发现很不对劲。
因为这防火墙竟然是柔软的,仿佛一块橡皮,或者说更象是人的肌肉,这肌肉丰满结实,按下去竟然会轻轻地弹了起来。可林以真明明清楚记得,就在前一刻,自己曾经用手用力拍打过防火墙,那可真叫坚硬结实。
林以真一时心里大为慌乱,忙伸手去按对面房子的墙,糟糕,也是软软的。林以真心里一下子明白,今天碰见邪事了。
这时候,有一股古怪的气味从墙上发出来,慢慢的,“滴答,滴答”有液体滴下来,林以真不敢用手去摸,渐渐的,先是一小颗一小颗,慢慢变成大滴大滴。这液体落下来,有的落在林以真的身边,有的落在林以真的手上,极粘稠,粘住了林以真。
这液体如落雨般,让林以真感到透不过气来,窒息一般。
林以真心里惧怕到了极点,想拔腿就跑,可这腿就象生了根似的,沉重无比。
两边墙仿佛活了起来,开始动,慢慢得向以真挤过来,柔软的、沉重的、压抑的。
以真绝望地抬起头,天上的月亮还在,滚圆的,可光是那么昏暗。
两堵软软的墙流着黏液,以真想把手从墙上拿下,却扯起了一手的黏液,墙高过以真的头,在空中慢慢汇合想要聚拢。
风吹过来,祝子萧的呼喊被吹散了:“以真,以真,你在哪。”那声音里明显带着焦急。
小姑娘的哭声大了起来,她已经爬起来,一边用手胡乱差着眼睛,一边在那里顿着脚,大哭大喊着:“你们坏,都不陪我玩捉迷藏。呜呜呜……”
以真已经快要昏厥过去了,但听着这小姑娘的哭声,心里却一动,这女孩子古怪到了极点。
林以真喃喃地说:“好吧,姐姐陪你玩捉迷藏,小妹妹不哭。”
虽然以真的声音很轻很轻,或者可以说仅仅只是心念一闪,可这小姑娘却一下子刹住了哭声,一下子站在了以真的面前,破涕为笑:“姐姐不许赖,姐姐不许赖,赖赖是小狗,好吗?”
随着小姑娘的笑声,那些黏液很快神奇地消失不见了,那在渐渐合拢的墙也慢慢恢复了原状。空气中,那股恶心巴拉的气味也被风吹走,又是略带着大海气息的风在轻轻吹着。
月光亮起来了,银子一样洒下来,小姑娘的眼睛熠熠发光。
林以真那曾经粘满黏液的手也早已经变得干爽,她大着胆子,把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手的皮肤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气味,是自己一直用惯了的润肤露的气味。以真胆子再大一些,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按了一下那防火墙,就是,就是那种硬硬的、粗糙的、坚实的感觉。
哦,也许刚才只是幻觉。
林以真踉跄着,落荒而逃,一抽身闪出了那狭窄的小弄堂。
后面传来小姑娘银铃般的声音:“姐姐,你刚才答应我买糖吃的,说话还算数吗?”
“买糖吃,买糖吃,买你个大头鬼!”文雅的林以真平生第一次在心里大暴粗口,她实在是被吓怕了,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她仓皇地奔着,叫着:“子萧,子萧!”
可是,她没听见身后传来的是那冰冷的笑。
子萧,你在哪呀?
林以真简直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