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仿佛等了很久很久,延误的列车终于迈着咔嚓咔嚓的步子匡当匡当开过来,它高声嘶叫着,最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这是个小小的停靠站,只有五分钟的停靠时间。林以真和祝子萧赶紧上车。
车厢里的人不多,空荡荡的。不过,林以真和祝子萧的位置对面倒是坐了一个男子,鸭舌帽压得低低的,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正捧着一张报纸看着。林以真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冷。
以真和子萧把包塞进位置上放置物品的地方,刚刚坐定,火车就匡当匡当地开动了。
列车下,送站的人和车上的人依依惜别着,迈着大大的步子追着火车,直到追不上。
座位对面的男人还是不停地看着报纸。
林以真还是感到冷。看来真得要降温了。
祝子萧很开心地和以真说着什么。这时候,以真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听不太清楚子萧的话,耳朵里响着一片嗡嗡的声音,先是轻轻的,接着慢慢重起来,恶心,呕吐的感觉涌上来,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对面的男子把报纸翻了一个面,继续看着。他的脸藏在大大的报纸底下,看不见。
以真坐正了,把背直直地靠在椅子背上,深深吸口气。人舒服了一些。
抬眼,却望见了正对着的报纸背面。那中缝处有个短短的八卦消息直晃着以真的眼。
不想看也得看,因为报纸就自动地把文字送到了你的眼皮底下。这叫被看报。
这则短短的八卦消息是个不太好的新闻,它只简短地写了几行文字:“本报讯日前在某市某超市发生了一起神秘失踪案,三名儿童在超市里神秘失踪,据查失踪前这些儿童正和他的伙伴们玩捉迷藏的游戏。”旁边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新闻。
忽然,林以真的脑子里的嗡嗡声尖锐起来,响成大大的一大片,仿佛一块黑色的布扑头扑脑蒙了下来,“捉迷藏,捉迷藏。”其中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在嗡嗡的声音里突兀地响起来,回荡在林以真的耳边,好像这个女童正附在她的耳边叫着。
以真用力甩甩脑袋,好像要把这个声音甩出去,丢掉。侧过脸,是祝子萧不停张合的嘴,从唇型上好像在问林以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一脸的焦灼。
“嗡嗡声”终于渐渐淡下去,以真也终于听清楚自己男朋友说的话了。“你刚才的脸色真难看,你怎么了?”祝子萧着急地说。
以真摸摸自己的额头,额头有点汗津津的:“没事,我只是有点低血糖。“
祝子萧听林以真说自己有点低血糖,便起身,“我去给你泡杯姜糖茶,喝下去就好了。”
林以真把自己的视线落到车窗外,车窗天已经黑了,东边的天际一轮圆圆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不仔细看得话,是一个满月,但仔仔细细看,这个圆月还稍微有点不圆满,只略略差一分。
哦,马上要月半了。
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的亲嬷嬷说的话:“初一十五不出门。”亲嬷嬷说过很多话,其中很多话都不记得了,但很神奇的是,此刻这句话却自动跳了出来,仿佛披着五彩衣,在脑海中闪烁着,让人不得不去重视它。亲嬷嬷不是真的亲嬷嬷,,她是爷的第二个老婆,却养大了林以真的爹伯叔和姑姑们。亲嬷嬷比亲的嬷嬷还要亲。
老家的人做个事情,出个门是有讲究的。因为老家的人一直呆在农村,原本出门的机会就不太多,所以万一有个出门的时候,就显的非常慎重。初一和十五是两个禁忌的日子,一般情况下都要乖乖呆在家里,少出门少做事情。不过,城市里的人们每天都在忙碌着,这讲究就不太讲究了。
林以真看着月亮,忽然想到这个,心里咯噔一下,伸出手指一扳,哦,月亮即将圆满了,也就是说马上就是十五了。哎,怎么把这一层给忘记了呢?怪不得今天一出门就不顺。可另外一个声音却又从心里浮了出来:“哈哈。又迷信了吧。还现代人呢,只管出门,百无禁忌。”
祝子萧还没过来,林以真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匡当匡当”夜行火车的声音单调却又持续地响着,颇有催眠的功效。
以真的眼皮渐渐重了起来,渐渐耷拉了下来。
“世界上最重的东西是什么?”
“是眼皮。”
这是林以真意识清楚时跳出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