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幻说:“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幻牵着以真的手,慢慢走在这个街市上。
路上走着的,都是很普通的人。
有人排排站在包子铺外,等着买油煎包子,而包子铺子外有个大大的平底锅,锅下炉火正旺,锅里是排着的是密密麻麻的包子,被油煎的吱吱响。雪白的包子上撒着黑黑的芝麻粒儿。香气直冒。
以真迟疑着慢慢走过那包子铺,有人说说笑笑着回过头来,却忽然变成一张鬼脸,脸惨白惨白的,眼睛血红,对着以真张开了血盆大口,含糊着说:哈,哈,你来了。恍惚间那一个个雪白的包子变成了一个个小孩子的脑袋,被油吱吱煎着,面容呈现着极痛苦的神色,都叫撕心裂肺地叫着:“救命呀,救命呀。”以真吓得直擦眼,极快的蹿过包子铺,可忍不住又一回头,却发现转瞬间,那人却又是普通的人,而包子也只是普通的包子,在油锅欢唱着,等待的人谗得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幻看见以真频频回头看包子铺,以为她肚子饿了,便提议:“是不是一起去买几个包子吃吃?”以真听闻此言,吓得猛一哆嗦,连连说:“不,不,不用。”赶紧快走几步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以真僵直着身体,一步一步挪移着。
“喂,你在做啥?”忽然,有人在以真的肩上重重拍打了一下。以真扭头一看,先见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爪子搭在自己的肩上,一张脸突出一个湿漉漉的高高隆起的鼻吻呼吸粗重凑在自己耳朵边,吓得高声尖叫了起来,连连向前蹦达过去。
“喂,我有那么可怕吗?”那个可怕的怪物生气地在那边蹲脚责问着以真。
幻觉,是可怕的幻觉吗?以真痛苦地摇摇脑袋,眼前的怪物渐渐化成了幻,眼前不是幻在对着她说话吗?
以真痛苦地捂住眼睛,心中绝望极了。
她终于哭泣着说:“回家,我要回家。让我回家吧。”
幻走过去,摸摸以真的脑袋。
可是,家又在哪呢?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遥远处,传来的的的的马蹄声。
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停下不动了。
卖包子的不煎包子了,买包子的也不等包子了,走路的不走了,说话的呢也不说话了。
他们都停下了。
以真也停止哭泣。
只有油锅里那沸腾的油还在发出吱吱的欢唱声。
的的的的马蹄声响得更响亮了。
空中闪烁着刺目的绚丽光束,照亮了整个天空。
从远处飞奔过来几匹大大的白马,不,不是白马。只是几匹类似白马的动物,但有着比马更流畅的线条,他们壮实异常,头顶着大大的羽冠,全身飞扬着雪白的羽毛,那些雪白的羽毛一飞扬,宛如是大大的翅膀,扇起一阵猛烈的风。那后面拖着一辆马车,精致华贵得很,幻拉了一把以真,两人退避其后。
马车经过以真的身边,忽然有人撂起来那遮盖的车帘,露出一个梳着高高鬓髻具有有惊人美貌的脸,在一瞬间,以真恍惚看见,那尖尖的瓜子脸粉白》粉白的,那黑黑的瞳人闪烁着摄人魂魄的光。
她看见以真,微微裂了裂嘴,仿佛在说:“呀,你来了。”
忽然,从她身后探出另外一个脑袋,赫然是那个失踪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见以真,正欢笑着拍手,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车过去了。
以真呆立着,问:这是谁?
以真头又开始眩晕了,幻觉开始涌上来,幻一下子脱去自己的衣服,把它盖在以真的头上,“来,快跟我走。”
走呀走,仿佛走了很久,以真跟着幻,好像走上了一个又一个陡坡,又穿越了一个接一个幽闭的小巷,有时候身边的人接踵比肩,需要使劲才能挤过去,有时候却又静寂得可怕,仿佛是在无人的荒野上,只有无尽的风。当然,这所有一切,也都只是以真的幻想。
以真能做的,只是紧紧拉住幻的手,向前走呀走,走呀走。
走呀走,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幻忽然伸手扯掉了以真头上的衣服,高兴地说:“快到了,快到了。”
出现在以真眼前的是一堵用石头搭成的墙,墙上到处爬满了藤蔓,藤蔓显然已经生长了很多年,互相纠结着,藤蔓上长着小小的卵形叶片,摸上去象涂了一层蜡质,在叶片间丛生着白色的小花,很小很小。却很香很香。
这是多么熟悉的香气呀,在缥缈的记忆中,每到一个时间段,好像都会飘荡着这样的香气。每到一个时间段,好像都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以真心潮澎湃,再也忍不住拔足向前狂奔。
近了,近了,那花好像就颤悠悠开在鼻端之下。
忽然,以真脑海中划过一道异常明亮的闪电,她心念一动。
她,迟疑了。
她,站立了。
“走到墙后面去。”心里一个声音凭空忽然响起。
“不,不可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另外一个声音这样说着。
以真站立着,迟疑地回头,看着幻。
幻却笑着,微笑着用眼光鼓励她。
以真的眼睛在说:“这是真的?”
幻却笑着,无声的点点头。
以真心里大喜,却见幻又在摇摇头。
是呀,以真忽然想起了子萧,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下子冲击着以真的脑袋,以真脑子中还是很混乱的,但以真的眼前,忽然浮现和子萧出门的情景。
风持续地刮着,有点冷,车窗边不停地掠过一排排树影,那一排排树木挺立在风中,渐渐定格在其中一棵,那黄色的树叶一片一片晃晃悠悠地从树上飘落下来,慢慢坠落到地面上。落到地面的叶子上边,有一丛小草,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