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贾生在广东惠州惠台的一家生产功放的工厂里做保安。每到工人们上班以后坐在楼下值班的保安们就会很闲,为了避免大家都闲在一块,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两个人出去巡逻一下。
贾生拿上警棍对同事说:“我出去巡逻了。”
这个厂子只是一幢孤独的二层楼房,也没有院墙也没有大门,厂房前面是另一幢楼房,那里多是商铺。厂房旁边是员工宿舍,宿舍比厂房还高了一层,宿舍二楼住男员工,三楼住女员工。这家厂子的四周可能还是工厂,贾生初来此地还未曾转过。绕着厂房转一圈花不了十分钟,若不是手里拿着警棍,贾生还真不好意思绕着它转。一圈绕完再没有地方可去,也只能走回保安的办公区,或做或站的等待偶尔的来宾和下班的铃声。
下班时贾生无非是负责整理一下考勤卡,所以他很有空闲将厂子里的每一张面孔扫描一遍。有这样一个女子,贾生只看了一眼就无法移挪开视线,她是他前些天在野外看到的那个骑单车的女子,她与众人不同之处就在于她的脸上多了一层阳光,一层温暖光亮又挂着笑容的阳光。贾生痴痴的望着女子消失在人群中。
做保安交不太多朋友,贾生在工厂里也只和一个同是保安的老乡陈杰聊得来。晚时贾生和陈杰走出宿舍,在宿舍楼下有个超市,超市外摆放着一台电视,每到晚时这里会集聚许多人。贾生和陈杰来到电视前时已经有人站酸麻了腿脚,这些人在电视前蹲了下来。贾生望了望看电视的人,突然有些失落,他突然感觉从前的日子竟然都很寡然无味,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使他人生有意义的人。贾生又翘首向远方望了望,却还都是别人的人在夺别人的眼球。
第二天上班时贾生对班长说:“我要去车间工作。”
班长说:“做保安这么轻松的活儿你不做,你再好好想想吧。”
贾生依然坚持要去车间,班长找到车间某条生产线的组长将贾生安排在了最后包装工位。这真是个天赐的好位置。那个单车女子就坐在距离他只有几米的地方。女子是这条生产线的文员,她静静的坐在两条流水线末端之间的一根柱子旁的桌前,她正在很投入的工作着。贾生心想:可能她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
贾生发现在车间里工作也是很享受的事,功放流到检验工位时总会有音乐响起,若后面工位的产品堆积了,那一首歌曲就能听个完整。所以某人喜欢某首歌时手上的动作就会放慢,那首歌曲总能让他听够。在贾生沉醉在一首歌曲里时,有一双眼睛接连望了他几次,他感到了那个视线便慌忙去碰撞,那视线紧忙躲向了一旁。于是贾生便微笑着望向刚才投放视线的单车女子,她在这炯炯的目光里有些不知所措,见她把脸侧的更很,甚至将身体也侧了过去,贾生的心里激动的响起了舞曲。单车女子似乎感到了跳舞的气氛,她可能有些喜悦,但最多的应该是害羞,她猛的站起身向车间里的厕所走去。
贾生对身旁工位的男子说:“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这男子说:“孟惠。”
“这真是诗一般的距离,我们又正逢诗一般的年纪。我就在你对面,从早至晚。可以说我是追随着你的视线来到了你的身边,你的一颦一笑对我来说都是最动人的画面。我想和你去看一看海,听说这里距海不远。我们坐在海边畅谈我们的理想,你说呀,我会为你伴谈吉他。
下班后宿舍楼下等你。
对面的我:贾生”
“写什么呢?”陈杰凑过来说。
贾生慌忙将纸折叠好压在了枕头下,下了床说:“天气预报。”
陈杰还说了什么话,贾生已经没有心思听了,他的心在刚才写东西的时候燃烧得太剧烈,现在他需要做些深呼吸来给心足够的氧气。
谁感受过夜里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滋味?此时贾生正经受着这种亢奋。这时会嫌夜太漫长,会过于担心那个她在这个夜晚会被别人掳走。所以第二天贾生很早就爬了起来,在大家都还在洗漱时他已经跑进了车间里,他走到孟惠的桌前,从口袋里掏出情书将它放在了孟惠每天必会打开的抽屉里,随后又奔跑着离开了车间。
恐怕一场大考来临前你才会过分紧张,而贾生自从走进车间这身上就好像装上了炸弹。他探头看了看,孟惠还没有来,他走到工位背过身去,不敢看孟惠的位置。上班的铃声敲响了,大家聚在一起开晨会,贾生扫视了一遍却没有望见孟惠。
“咱们生产线调来了一个新员工,大家欢迎一下。”组长指着一位女子对大家说。
散了会,那个新调来的员工走向了孟惠的工位,贾生意识到不好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打开了抽屉。女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折成心型的纸,她向四周望了望将纸装进了口袋。贾生的心顿然凉了,他感觉一点精神都没有,他想立刻大睡一觉。当他听到铃声时他无精打采的走出了车间,饭都不吃就回宿舍睡觉去了。
下午上班时组长又将大家召集到了一起,“我在这里上了十几年班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听到铃声就下班了,那是中间休息上厕所的铃声,害得我左顾右忙两个工位。”
贾生听到这里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忍不住笑了笑。
站在贾生旁边的同事提醒贾生,“说的就是你。”
这又是恍恍惚惚的一天,晚上时依旧的十分无聊。贾生正坐在床头发呆。
陈杰将脑袋探在窗外,“那女子在等谁呢?”
舍友们都挤向了窗口,有个舍友说道:“我们生产线的,贾生,我们线上的。”
贾生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只见今天新调来的那个女同事在宿舍楼下的一根电线杆旁站着,左顾右盼的似乎在等人。
陈杰说:“站了很久了,赌吧,我猜这傻妞会站到天亮。”
舍友们慌忙掏出钱撂在桌子上,“赌,赌。”
陈杰怂了,向大家讨好的笑了笑,夹着尾巴做人去了。贾生叹了一口气走到窗前拿起吉他信手弹了起来,舍友们好像突然进入了林丛,都扯着嗓子吼唱着。时间走到寥寥几个行人的时候,贾生禁不住走到窗前望了望。那个女子竟还在那里站着。
陈杰走来看了看,“真想大赌一次,不过起初看这女子站在那里感觉很浪漫,现在再看,有种罚站的感觉,贾生,你说呢?”
贾生没有回答,他匆忙走出了宿舍,大步走到了那个女子面前。他和女子都低下了头。
贾生伸出手,“那个还我吧,我弄错了。”
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贾生,她羞愧难当的跑走了,贾生突然很难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这口气冰凉透心。
“你为什么突然离去。”在失眠的今晚贾生喃喃自语着,“我才和你相识了几天,才知道你的名字……”
某一天听工友说:“新调来的那个女子叫林如,林如无心,被别人三言两语就骗去开房了。”
贾生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忧伤,可能因为林如那一天真的等了很久。
某一晚陈杰走到贾生身旁,“去看电视。”
“站了一天了,不想再站着了。”
“不到楼下了,去二楼的门卫室,那里有凳子。”
“那里有电视呀?!”
陈杰说:“当然有了,晚上那里有很多人看电视。”
贾生还是没有去,他感觉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