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至,开学,忙碌。
初来这个新学校,沈冰怡怯怯地打量四周,仰头看着班级门牌,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确定是自己分配的教室,她走进去。
来报到的学生们都差不多来了,班里吵吵嚷嚷的。
新同学们彼此偷眼瞧着对方,在对方的眼神瞟过来时却又立刻把眼神移开,有好几对同桌由于不相识而沉默不语,透露出尴尬的气氛。
沈冰怡匆忙扫视了一圈教室,没有发现有自己的同学,她不禁失望。因为自己来得较晚,所以只有一个位子了。
另一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女生,穿着黑白格子衬衣,深蓝色牛仔裤,头发用黑色头带低低地绑着,发色不是浓黑的,而是微微发出点棕色。她戴着一副紫边眼镜,托着腮,无聊地看着书。
沈冰怡只好坐在那里,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两个人互不说话,又尴尬又无趣。
同桌女生也悄悄看着她。一头黑直长发,虽用白色的发带高高绑着,若是再长一些差不多到了腰部。皮肤略黑,着粉白色短袖,穿浅绿色七分裤。很淑女。
真不知第一个认识的新同学是怎样的人。
沈冰怡蛮期待的。
{2}
老班是个老年人,脸上皱纹一道一道,头发剪得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没有一点年老者的拖拖拉拉,看起来是个教学经验很丰富的教师。
开学的明天是军训。老班讲了几句欢迎新同学的话,便组织着家长前去领取军训服,并统计了校服的尺码,将单子交给订校服的老师。处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军训服很快就由家长们领取了来给同学们。绿色和深绿色交错的军训服,配上同样颜色搭配的军帽,还配着白色的鞋子。乍一看还挺有模有样的。
军训啊…
不知道会有多么累呢…沈冰怡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同桌女生扫来轻轻的一眼,抿了抿唇,把目光移回了小说上。
她看起来文绉绉的,挺淑女呢。沈冰怡闭紧了嘴,这么想着。
“冰冰,你的军训服看起来大不大?”沈妈过来问道。
“还行吧。”沈冰怡说。
“莜,你的校服要多大的?”一位家长走到对面,对着她问。
“随便吧。”她答,声音低低的。
莜?这是她的名字?沈冰怡笑了笑,和她一样,文绉绉的名字。
教室里比较吵嚷,叫“莜”的女生胳膊一歪,一个本子没有放好,从她书包里掉到了地上。沈冰怡趁机捡起,借此机会瞄了一眼她的名字。
伊凌莜。
沈冰怡把本子递给她,她笑笑,又不作声了。
{3}
军训真的好累!
沈冰怡叫苦连天。
夏天的太阳火辣辣的,热得人汗流柙背,站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一动不动,帽子扣在头上,衣服紧紧扎在腰间,一点凉风都没有,汗水直流,军训服上一片汗迹。
教官就在队伍中察看着,偏偏自己还是第一排,每每教官威严的目光扫过来时,她心里就颤一下。不过看自己身边的伊凌莜站得笔直如一棵树,汗珠挂在脸上也不敢擦。她就也咬着牙坚持,汗水流过脸庞的感觉真不好受。
沈冰怡垂下眼帘盯着面前的塑胶跑道,被耀眼的阳光照得愈发红热。
忽然一阵黑色袭上周围,脑袋里嗡嗡直响。
黑色很快又退去,沈冰怡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喘息了一会儿,一阵更加浓郁的黑色彻底袭了上来,天旋地转。她一个无力,倒在地上。
“怎么?”教官蹲下问道。
“晕过去了。”迷迷糊糊,她听见伊凌莜的回答。
“带她去医务室看看。从这边过去,直走,左拐。”
“嗯。”
一双手扶起她走动起来。晕眩稍微好了点,沈冰怡抬头看着伊凌莜。
“能走吗?”伊凌莜问道。
她下意识摇摇头。一想到自己现在大半的重量都被她承受着,不想再劳累她,又点了点头。
伊凌莜稍微松开了她一点,上台阶的时候她一踉跄险些绊倒。多亏她及时扶住了自己,不然她的脸就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沈冰怡刚想走,却发觉伊凌莜没有动。她回过头去,看见她打量着自己:“怎么了?”
伊凌莜转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背过身去,把她的胳膊环在自己颈间,一用力,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沈冰怡一怔,挣扎了一下:“很重的…你…”
“不太重,能走。”伊凌莜固执地站起。
确实“不太重”呵。
伊凌莜努力保持平衡,费力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自己的腿有点不听使唤,直打颤,用不上力。呼吸也沉重起来,汗水直流,她也腾不出手去擦。
她咬牙背着她往医务室走去,累得她到了医务室就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面红耳赤,大口喘着气,摇着手扇风。
沈冰怡感到很愧疚,红着脸,不知该怎么道谢和道歉。
窗外阳光灿烂,满墙绿葱葱的蔷薇,粉红的花朵开得正旺,发出浓郁的花香。
{4}
匆匆两周的军训过去,同学之间却还是不太熟悉。
伊凌莜不大说话,沈冰怡又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该怎么沉默还怎么沉默。
第一节美术课。
美术老师想了解下大家对美术的兴趣,所以带领同学们去了教学楼前的一片空地上。空地中央有个不大的水潭,里面养了点鱼,水潭中部有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面放了一盆不知名的花。
大家可以画水潭,画花,或是其他东西,只要是自己想画的都能画。下课把画交上来。
老师在一旁看着学生,以防学生乱跑。
沈冰怡犯了愁,画什么?
左思右想思考不出,一旁的伊凌莜却早就开工了。
她凑过去一看,一个少女长发飘飘,笑意盈盈,大眼睛水灵灵的好不喜人,生动的跃于纸上。她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伊凌莜抬起头来。阳光映得她皮肤很白,头发亮着一层细微的光芒,眼镜后的眼睛很明亮。
沈冰怡心底一震。
…
中午午餐铃响了。
伊凌莜收拾好书本。
“我们一起吧?”一只手拍在自己的桌子上。
她看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她的身上,连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都能看清。长发上蒙了一层浅浅光晕,细小尘埃轻轻旋转着,缓缓落在她衣服上。
她笑着,眼里的光芒闪烁,大方中又带了一份怯生生的神情,生怕自己会被拒绝。
伊凌莜一愣。
“一起吧?”沈冰怡又重复了一遍。
伊凌莜笑了,缓缓点头,好似在答应一场隆重的求婚。
{5}
几周来的相处,同学们很快打成了一片。
伊凌莜和沈冰怡的关系迅速升温。顺利升华为----闺蜜。
“小白小白!这个题给我看看!”沈冰怡很自然地把伊凌莜的试卷抽过来。因为她皮肤白,所以她干脆叫她“小白”。
“白痴兔子。”伊凌莜瞅了她一眼。沈冰怡很喜欢兔子,伊凌莜便很不客气地叫她“兔子”。
转眼之间就快初中毕业了。时间过得好快。
伊凌莜等着沈冰怡抄完题的过程中,托着腮,细细回想。
她和她从认识到现在经历了好长的时间,其中老班调了几次座,换来换去,最终还是两个人同桌。
不免有点感慨。
眼神漫游着,不知不觉停在隔壁桌上。一个用五色发卡和发带把头发扎得跟彩条一样的女生,狭长的眼里给人一种泼辣风骚的感觉。她扯扯前面坐着的学习委员,笑得很是得意。
那个女生就是王以抒,学习委员就是余从。
伊凌莜冷眼瞧着王以抒骚扰余从。余从长得说得过去,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最近总是对沈冰怡有点意味不明的表示,搞得班里人人都以为他俩好了。其实只是余从一厢情愿,沈冰怡根本不喜欢他。他却非来惹她。沈冰怡对此很反感。
“明天,有一场公开课,全市的领导都会来看我们上课。”老班拍拍手,示意大家从题海中回过神来。伊凌莜也把思绪拉拢回来,“都必须穿好校服,洗得干干净净的,穿得整齐些,别给咱们学校丢人。”
“老师,有多少人啊?”这时都不忘掺和的差生问。
“一二百人,在学校报告厅,都给我好好表现。你们在舞台上面上一节地理课。桌子椅子都布置好了,下午排练一下怎么入场。都给我积极回答问题,别三脚踢不出个屁。重点是上好课。表现好了地理老师发糖。”老班唾沫星子横飞,四下同学纷纷躲避。
“一二百人啊老师,相当于二三百个摄像头…重点放错了吧…”班长拖长了声调,闷闷道。
老班一个黑板擦扔过去落在班长桌子上,激起的粉笔灰扑了班长一脸。
沈冰怡默默低头看了一眼校服上一直都洗不掉的油污,心里默叹一口气。
“穿我的吧。我妈给我订的新校服我还没穿开呢。你穿我这身旧的,跟你型号差不多。我穿新校服,虽然大些,不过也勉强凑合。”伊凌莜一脸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埋头继续做题。
“真的?小白我爱你么么哒~”
“滚。我不爱你。”
“……@%¥&×…”
沈冰怡每节课都要提醒她三遍以上:不要忘了拿校服不要忘了不要忘了…念叨得伊凌莜一个巴掌拍过去扇得她直嗷嗷:“行了我用笔写在手上了你给我闭嘴。”才终于让她不再絮叨了。
“兔子陪我去WC。”王以抒扯着沈冰怡的胳膊往外走去。她平时一副泼辣嘴脸谁都不理的样子,现在却拉拢沈冰怡。偏偏她心肠软又很容易相信别人。
伊凌莜没有在意。狂写着作业。谁让自己摊上个这样的同桌。所有作业她都包了。自己写完了就借给她抄。唉。这两三年的课间,她就是这么狂写着作业度过的。大好的年华啊,大好的青春啊…全给浪费在作业上了。她真真想问候一下作业的祖宗,恨不能把作业的祖宗挨个烧一遍。
过了一会儿,王以抒自己回来了,跟伊凌莜说:“兔子和班长去物理老师办公室了。她说你不用带校服了。她可以穿她姐姐的那个。”
伊凌莜想题想得脑子乱糟糟的,敷衍地“哦”了一声,没多想。
这该是最应该细细思考的问题。
却没有想到。
有些事情只在一念之间。
选择错了,就是错了。
{6}
好不容易写完了大部分作业,伊凌莜刚放下笔,上课铃就响了。
“该死该死上体育啊啊啊啊最讨厌了!”伊凌莜咆哮着冲出教室,沈冰怡刚好和班长跑向操场的方位。
“老师说什么了?”伊凌莜好奇她为何去了那么长时间,不会挨骂了吧?
“老师就是问了问调座的事…”沈冰怡跑步最不在行了。好不容易从教学楼跑到了操场,她大口喘气。
“哦对了,你说我不用拿校服…”伊凌莜忽然想起王以抒对自己说的话,便想确认一下。
“兔子赶快来!这个体育器材你帮忙拿一下!快点!”王以抒在操场上喊着。
她只好奔过去:“等下!来了!”
伊凌莜只好把这事情放了放,心想等等再问吧。
抽着跑步的空子,她刚要问她,不料余从跟在沈冰怡身边陪着她跑,不时揪一下她的头发,沈冰怡忿忿地跟他闹着,再加上跑步又累,没在意伊凌莜要说什么。
“哎呀还真是一对啊!”王以抒从后面超上来,甩了一句话,又继续朝前跑。
“什么啊别乱说!”沈冰怡反驳道。
余从没说话,只是笑。
伊凌莜翻了个白眼,光天化日,这还上课呢!都给我收敛些行不?!无意中抬头往前方看去,刚好看见王以抒回过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不甘的,愤愤的,不满的,那样的表情。
伊凌莜一愣。
她却迅速转过了脸,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觉。
{7}
翌日。
“小白,校服呢?”下了第一节课后,伊凌莜上完厕所出来,刚进教室门,沈冰怡就疾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问。
“校服?”她心里凉了一下,想起了王以抒说的话,“没拿啊。”
沈冰怡瞪大了眼:“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伊凌莜一脸茫然,“你说你不用了,我就没带啊。”
她有点急:“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没说啊。小白你别闹了。等会儿打铃了就站队去学校报告厅了。”
伊凌莜也有些急眼:“谁跟你闹了,我没带啊。你说你不用了我就没拿啊。我本来还想问你的。”
沈冰怡都快急哭了:“我没说啊,你听谁说的?”
伊凌莜也有点蒙,王以抒此时走过来,招呼两人:“你们在干什么?”
沈冰怡解释:“小白没拿校服。怎么办?”
王以抒看看两人,说:“什么校服?”
“她要我帮她拿身校服。她的校服洗不出来。”伊凌莜还算冷静。
“你不是说不用了吗,还让我跟莜莜说一声。”王以抒说。
沈冰怡又急又气:“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根本没说!我从来没说我不用了!”
这时,老班过来了,吆喝大家站队去报告厅。
三个人只好闭嘴。
报告厅内坐满了人。
幸好同学们表现还好,地理老师如约给每人发了两块糖。
唯一不太顺利的是沈冰怡,她校服上的一大块油污都洗不下来,颜色很深,而她又坐在靠近舞台边缘的位置,校服上的油迹很碍眼。在这上面,领导给班级扣了一分。
老班有些恼,不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训了她一通,委屈得她眼里积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伊凌莜很愧疚,没敢跟她说话。
隔壁桌的王以抒,却无声地笑了。
{8}
沈冰怡和伊凌莜之间有了一点疏离。
也不知道是怎么有的,二人忽然就没话可说了。
王以抒和沈冰怡走得越来越近。
伊凌莜很想提醒她远离王以抒,可每次她想跟她说话时,王以抒就抢先插进来。她本以为她会主动远离王以抒的,却偏偏忘了她性情较软弱易于相信别人。
有些曾以为不会改变的事,不知不觉已经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王以抒都和沈冰怡说了些什么,伊凌莜和她越走越远。
伊凌莜看着王以抒拉着沈冰怡的手腕去吃饭,心里很不是滋味。
“莜莜,你那个同学,怎么不常来了啊?”伊妈好奇地问。原本她总会看见那个女生和自己女儿手牵手在街上走,没事的时候会来家里坐坐或者住一晚,两个人就睡在一张床上,写作业都紧挨着。
“没什么。忙吧。”她淡淡回答。
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她总觉得那对狭长的眼睛里藏了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段感情。
也许是沈冰怡表示了她的反感吧,余从对她的表示稍稍收敛了些,可还是死缠。
“小白,你去那边坐吧。”一天,班长敲敲伊凌莜的桌子。
“啊?为什么?”她好奇问道。
班长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沈冰怡跟在王以抒后面进了教室。
伊凌莜把桌子搬走。
她站在门口看着,垂下眼帘,不作声。
有些事,回不去了罢。
{9}
沈冰怡就是水性扬花,特会勾搭男生。余从追她,她就欲擒故纵。
这条新闻在班里传了个透彻。
沈冰怡默默承受着,和伊凌莜的关系愈发糟糕。两人就差撕破脸皮互相挑明心里的意思了。
“你想去哪个高中?”
“不知道啊,能去哪就去哪吧。”
“咱们要是在一块就好了。”
“是啊。”
座位后的一对闺蜜朗声谈论着,笑得开心。
曾经,她和她也说过。
但是现在…
“小白。真的吗。”傍晚。QQ上,沈冰怡发来了消息,约她去楼区外围的小花园散步。小花园旁有一个湖泊。傍晚时分,人们都回家吃饭了。花园内静悄悄的。伊凌莜见到沈冰怡后,她的这一声发问,把伊凌莜问傻了。
“什么?”伊凌莜茫然。
随后,沈冰怡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字条,递给她。
她接过,把上面的字看完,抬头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说过。以后也不会。”
沈冰怡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沉静地让人害怕。
“小白说你和余从在一起真是瞎了眼。”
“哦,小白没拿校服不是故意的吧。”
“她好像曾说过什么你和其他男生的绯闻,班里都知道。”
“说不定班里的绯闻也是她说的。”
……
“你把我们着两年来的感情,当什么了?”伊凌莜死死攥着纸条,汗水浸湿了王以抒写的字,模糊一片。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至少要坦诚。”沈冰怡盯着她的眼睛,说。
“呵。”伊凌莜冷笑一声,“也就是我不坦诚喽?”
沈冰怡不语。
“噢,也是。我这两年来的陪伴当然比不上别人献的殷勤!我们走到现在就是因为我不坦诚所以都是我的错是吗?你把这两年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什么?两年比不上别人给你献几个月殷勤是吧?”伊凌莜怒火攻心。
“几个月?你有真心对待过我吗?两年的时间你坦诚过几次啊?是不是王以抒不告诉我你就一直装下去啊?!整天演戏很好玩吗?”沈冰怡反问。
“我演戏?我演戏非要找你啊?班里那么多人我找谁不行非找你演,你面子大啊?你那么看得起自己啊?你以为你是谁?”
“我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我至少不会在人背后散播谣言!”
“我说了不是我!”
委屈,愤怒,哀伤,一股脑涌上心头。
两个人沉默着。
“反正你也不信。就这样吧。”伊凌莜转身就走。背对着她泪珠滚落。
沈冰怡在她走后,蹲下去,捂着脸,哭了。
记得那天她安静看书的样子。
她背着她去医务室的样子。
她坐在阳光下画画的样子。
她偶尔斥责自己的样子。
……
就这样吧。
就这样罢。
{10}
她的位子还是空着。
沈冰怡心神不宁,不时往她的座位上瞅。
一周…两周…座位上落了些许灰尘。
临近考试,时间越来越紧。
她却一直没来上课。
沈冰怡心里躁乱不已。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在放学后,敲响了她家的门。
没人来开。
沈冰怡还以为走错了,反反复复回想了几十遍看了几十遍,才确定:这就是她家。
“姑娘,别敲了。”对面的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说。
“奶奶,这家人呢?”
“哎哟,刚走了一阵子。”
“他们去哪了啊?”
“去火车站了吧。她妈好像说过要去火车站…哎小姑娘!”
一听到他们去火车站了,沈冰怡立刻冲下楼,打了车就往火车站去。
她坐在出租车上,泪流满面。
再快些,快些啊!
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能不能别走啊?
“莜莜。”
女生双手插在口袋里,安静望着站门口。她转过身,往门口投去最后一眼。
“…这就来了。”
沈冰怡匆匆赶到车站。
人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停留在车门前。
她想跑过去。
那个身影却消失在火车口。
她张开嘴,蹲下,泪浸湿了袖子。
{11}
她成功考上了高中,以不错的成绩。
新学校,新同学。
没有熟悉的人。
沈冰怡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旁边的座位还空着。
一个秃顶的老教师走进来,班里安静下来。
老师刚要开口,一个人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自己坐的位置恰好看不见门外人。
老师点点头,让来人进来。
沈冰怡的瞳孔一收缩。
紫边眼镜,低低绑起的马尾…
女生环视了教室一遍,最后朝她走过来。
她桌子上多了几滴泪。
“白痴兔子。”
她吸了吸鼻子。
“臭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