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新戏杀青之日,恰逢肖洋的生日。
秦晓婉拒了剧组为其举办欢送仪式的好意,低调离场,晚饭时间,带上礼物到肖洋的新居。
左灵亲自来开门,看到秦晓,不禁有些悻悻的。
餐桌上丰盛的饭菜已然冷却,生日蛋糕摆在正中原封未动,孩子幽怨的坐在餐桌旁边。
“肖洋还没回来?”秦晓从蛋糕上取下一颗樱桃放进口中,无视左灵难看的脸色,“搞不好他已经忘了。”
“是啊,主角都不到场,就不多留秦大明星了。”左灵摆出送客的姿态。
“不碍的,我今天不忙。”秦晓放下礼物,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喝一口又说:“肖洋现在不喜欢女人穿得太艳露得太多,他品味提高了,你怎么还在原地踏步?”
左灵不由得以手遮掩水红色长裙低胸的领口,想想又不甘心地反讽道:“比起你来,我这已经很含蓄了。”
秦晓盈盈一笑,“我不用含蓄,因为有利可图,因为我不是肖洋的女人。”又喝一口酒,她皱起秀眉,“这儿没有像样的酒么?我建议你可以去云苑拿几瓶过来,他的好酒都在那儿藏着。”
左灵从牙缝中磨出一句话来:“你来就是为了打击我的?”
孩子从座椅上下来,伸手就推秦晓,“你出去,你走!”
秦晓煞有其事地哀叹:“看看你把孩子教的,一点礼数都不懂得。”
“晨晨,回房间等爸爸回来。”左灵柔声对孩子说道。
晨晨白了秦晓一眼,低着头走了。
左灵正色道:“最近你隔三差五就来我家捣乱,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要不要我转告肖洋,说你秦大美人对他动了心思?他的女人很多,不差你这一个凑数。”
“我是肖阿姨的半个女儿,也是肖洋的铁哥们儿,来看看他都不可以吗?”秦晓继续撩拨左灵的怒火,“我也很好奇,要来多少次才能见到男主人。”
左灵服了这女人的伶牙俐齿,俯首认输:“秦晓,请你让我安静地生活吧,走到今天,谁都不容易。”
“你就很容易嘛——偷偷摸摸生个孩子,然后得到整场人生。”秦晓说,“闲下来你写本自传吧,把你的宝贵经验和人分享一下——灰姑娘的传奇人生,多吸引人。”
“我请你离开,可以吗?”左灵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秦晓狡黠地笑了,“有什么不可以,我以后也不会再来,因为我的目的早就达到了。和你斗嘴的感觉特别好,才忍不住多来了几次。”
“你的目的?什么目的?”左灵到此刻倒不想她离开了。
“满足好奇心。”秦晓无意多说,蝴蝶一般翩然离开。
夜风从大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宛若一只温暖的手,柔柔地拂过左灵的身体,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左灵走进晨晨的房间,把孩子拥进怀中。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只有孩子是实实在在的,和她血脉相连,是她人生的支柱。
安排晨晨睡下之后,左灵就坐在门廊里,等待那个惯于晚归、不归的浪子。
这情形,多像相恋的那段岁月。
她夜夜等候,他在外流连。
她因他一句话就可以终日欢笑,也最终因他不断地背叛变成了一个怨妇。
那是太疲惫的一段岁月——肖母的不欣赏,秦晓的不看好,恋人的不专情。
左灵是出身寒微的女子,却不会为一个男人失去抱负——她不断这样告诫自己,在离开他的时候没有任何犹疑,从未想过再和他有所交集。
回国之后,她用很多办法让自己将他遗忘,一别多年。
曲曲折折世间路,走了一遭,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回到了她此生爱上的第一个男人身边。
旧情复燃,是那么轻易地一件事。他还是那般英俊,毫无瑕疵,只是比当初多了一份成熟内敛,只是不再有醉人的笑容,令人望而生畏。
曾听闻,他为那个喜穿素色的女孩浪子回头,四年多岁月,只有事业和等待两件事。
以为他即便心死却也会安稳度日,却不想,在她带着孩子融入他生活之时,他便又变回了那个令人绝望的男子。
是注定的吧,她的男人注定要以背叛的方式对待她或者离开她。
想来,人是有宿命之说的。
熟悉的车声趋近,车子熄了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车来,定是醉了,脚步却如豹子一般无声无息。
经过她身边时,他的目光稍作停留,便自顾自进门了。
晨晨一直不愿和他亲近,每每被她强迫喊一声爸爸,也总是不甘不愿的。孩子是最敏感的,知道他接受他们母子只有责任,并无情分。
其实,已算是不易。
左灵怅惘地起身上楼。
浴室里的灯亮着,水声自虚掩的房门里传出来。
他脱下的衣物散落在床上。拿到手里,看到白色衬衫衣领上的口红印迹,还有一股刺鼻的女用香水味。
自然不是乔云夕的味道,那个素衣女孩清清爽爽,不需大概也无心装饰自身。
明明白白让她看到,连解释都省却。
是他的作风,干脆,伤到人的骨髓里。
左灵把衣服丢到地上,换了睡衣,滑进薄薄地锦被之中,躺到床的右侧。
肖洋洗完澡,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来。
身材还是那样,一丝赘肉也无,是最完美的状态。
只是,此肖洋已非彼肖洋。
他把被子推到她这边,另拿了一条毯子,无声无息地躺下。
同眠夜,亦是无眠夜,没人去理会刺目地灯光。
左灵侧过身看他,他便闭上眼睛,佯装睡去。
要忍受他朋友的奚落,要忍受他的冷漠。
这一夜,她受够了。
左灵忽然坐起来,厉声说道:“既然回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你何必回来?!陪外面的女人多好!”
肖洋连眼睛也不睁开,慢条斯理地说:“不是你叫我不管多晚也一定要回来的?”
“现在我不勉强你了,你去吧。肖洋,我受够你了。”
“你可以换个房间睡,我累了。”还是没有起伏的语调。
“真该叫乔云夕看看你现在的嘴脸。”左灵恨得牙根痒痒,故意去戳他的痛处。
肖洋睁开眼,声音倏然锋利起来:“不要让我连最后的歉意都失去。人贵在自重。”
左灵几乎丧失了理智,话不经思索便说出口去:“自重?怎么个自重法?要我学她夜夜笙歌被未来的婆婆教训么?我运气好,连婆婆的面都见不着。”
“你运气的确是太好了,因为我从来不打女人。”肖洋坐起来,点上一支烟,“你该知道,我从来不是谦谦君子,偶尔破例也很正常。看在晨晨的面上,我忍你这一次。”
他忽然就变成幽灵一般,周身被肃杀之气笼罩。
似乎看到了当初的他,有着嗜血、残暴的一面。她当然知道,第一次遇到他,是他和韩陌年在酒吧与人斗殴的血腥场面。
如果——
左灵脚下失去了根基,轻飘飘地走出卧室。
这不是他们的家,是埋葬他们灵魂和爱恋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