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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谈心

四方镇郊外的一座小山坡上,有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坟包,墓碑上的文字已经看不清楚,似是被人长久摩挲所致。

坟前摆了几道简单的小菜,一壶酒。老板娘就这么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坐在坟边,一句话都不说,自斟自饮着。

酒力微醺之后,老板娘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可惜力气不够,又摔了下去。

只见她云鬓散乱,衣衫渐歪,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弄花,倒是另有一种别样的慵懒之美。

“老板娘,您怎么在这?”,路过之人正是躲债成功的霜晴,她在这荒郊野岭的野外见到老板娘本想悄悄溜走的,但是见老板娘如此状态,终究是放心不下,于是一咬牙走上前来。

“你是谁啊……”,老板娘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了,迷蒙的双眼泛起一层薄雾,在金色的夕阳光下有着止不住的媚态。

“呃……我,我只是路过……”,霜晴有些讪讪的说道。

“嘿,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你会从小项子那里偷跑出来,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擅长对付女人……”,老板娘被霜晴搀扶起来,咯咯娇笑道。

“嘿嘿……这下子他应该也算是吃到教训了吧”,老板娘说着,一边将酒气喷到霜晴脸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霜晴见自己的行动被老板娘戳破,索性也就不躲了,出言问道。

“什么关系?”,老板娘挣脱开霜晴的搀扶,自顾自的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他是我儿子……”

“啊?”

霜晴有些糊涂了,“哪有儿子管自己亲娘叫老板娘的,你儿子小名叫老板?”

“我什么时候说是亲娘了?”,老板娘不满地白了霜晴一眼,示意她不要打断自己的话。

“那你们是……”

“嗯,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三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老板娘用手托着香腮,仿佛是陷入了一段回忆。

“当时我来这里扫墓,就在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一旁有什么声音。回过身一看,小项子浑身浴血地躺在一旁的树丛里。最后我见他的伤太过严重,就把他背回了客栈,过了很久他才痊愈……”

“这里是……”,霜晴定睛看了看老板娘所倚靠的墓碑,上面的字迹已然不清,但是还能依稀辨认出“爱子池木头”的字样。

“池木头?”,霜晴轻声念了出来。

“嗯,那是我亲生儿子的名字……”,掌柜的轻轻拍了拍墓碑,像是在敲打着孩子一般。

“三年前他十五岁,跟小项子一样大,哦……可能木头的生日还要大些”,老板娘说着说着,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那……池大哥是怎么去世的呢”,霜晴仿佛被老板娘的情绪所感染,言语中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悲怆。

“他……他被人杀了”,老板娘突然有些歇斯底里,“是被天杀的秦国铁骑……”

“池大哥是战死……”,霜晴有些明白的点了点头,三年前秦楚两国在巴蜀之地展开殊死拼斗,若不是连同项风在内的“那些人”的干涉,恐怕这巴蜀也不至于到今天也是一块无主之地。

“木头不是战死,他是被天下盟和兵家那群挑起战争的老不死害死的……”,老板娘缓缓地平复了情绪,酒力好像已经有些消散。

“原来是这样……”,霜晴点了点头,突然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涌上心头。

“您就没想过……报仇?”,霜晴小心地问道。

“报仇?我一介弱质女流,拿什么报仇,扎小人咒死他们吗?”,老板娘冷笑道。

“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霜晴有些惊奇,“您的小伙计有着很高的功夫,您就没想过要他帮忙?”

“我不知道小项子到底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是我店里的伙计……”,老板娘想到这里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尽管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他去替我跟别人打生打死……”

霜晴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有些惊奇地说道:“您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他们’曾经可是站在这片大陆武林顶尖的存在”。

“杀掉害死我儿子的那些老骨头们,我的儿子就会活过来?”,老板娘摇了摇头,“逝者已矣,我们这些生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什么血海深仇,什么以牙还牙我通通不知道,我只想现在在我身边的人不要重走已逝者的覆辙”。

“我……”,霜晴想要辩解什么,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知道你的家人也被人所暗算,虽然我不知道铁仞堂是什么,但是我还是劝你收手吧……”,老板娘说道,“就算你复仇成功,但是一转身却发现自己双手已经血痕累累,报仇可能简单,但是想要洗清罪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双手一旦沾染了鲜血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小项子就是看穿了这一层,才会拒绝帮你的吧……”

“我……我不甘心”,掌柜的话为霜晴的心中带起了巨大的波澜,但若想要她放弃还是断然不可能的。

“你自己有办法报仇吗,没有吧……”,老板娘拍了拍霜晴的脑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别人也拖下水呢。死者万事休,以报仇的名义去杀人,这不是恰恰为死后的人平添了一份业力,你的家人恐怕也是不想的吧,这样的话,不如连带着你家人的那一部分,在这世上好好活着,放下仇恨……”

“我……”,霜晴被老板娘驳得哑口无言。

“你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不应该卷进江湖这个圈子的,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还不如退出来,找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报仇真的不适合你……”

“不……我是‘财神’的女儿,我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我要……”,霜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娘挥手打断。

二人之间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老板娘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猛地跳了起来。

“你是谁的女儿?‘财神’沈百万?!”,老板娘的樱桃小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嗯……对啊”,霜晴点点头,奇怪的看着老板娘的变化。

“你的仇我们帮你报了……”,老板娘口出惊世之语。

“咦?!为什么?”,霜晴瞪大了眼睛。

“事后有多少酬金?”,老板娘死死地盯着霜晴的俏脸,仿佛这是坨金子一般。

“呃,应该没有上限的吧……可你不是说”,霜晴突然有些适应不了老板娘的变化。

“死者已矣就死者已矣吧,在大好钱途面前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老板娘说着说着,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了。

“老板娘,你的节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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