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毛走了,留下了一身的债务,而且全都是些风流债,估计他还做一辈子的人都还不完。留给我的除了很多的伤感之外,还有一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在他这短暂的生命中到底有没有真心真意地爱过一个女人。这可是我一直都想知道而他却从来都不告诉我的事。现在,我也许永远都无从知道了。
当我把这个噩耗告诉了我所知道的朱小毛所有的亲朋好友时,所有的人都在电话里愣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谁都没有想到朱小毛会以这种方式去轻率地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以前朱小毛总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活着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朱小毛的父母从家乡赶了过来,赶在火化前见了他最后一面,看到那堆面目全非的遗体,朱小毛的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朱小毛的父亲还算坚强,没有因悲痛而失去理智,他扶着的老伴疲软的身体,使劲地给她掐着人中。
他跟我们说,昨天小毛******头发还是黑色的,今天就成了花白的了,这一句话说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潸然泪下。头发在一夜之间就由黑变白,我以前只是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才看到过,现在在现实中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心里不由难受得不行。
自恃聪明的朱小毛有一个道理至死也没有明白:那就是,人有时候不光是为自己而活着的。
朱小毛的骨灰将要被他的父母带回老家安葬,在送走他最后一程的时候,华子也来了,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他的富婆情人在九寨沟避暑,他从那辆紫红色奔驰轿跑CLS350上下来的时候,目光从车顶漫过,扫向众人,跟我四目相对时,又倏地垂了下去。本来,在这之前,我都打算从此不再搭理这个人了的。但因为刚刚才失去了一个朋友,突然觉得朋友如此弥足珍贵,朋友之情依然在心里占着很重的份量。
我过去和华子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一起对着朱小毛的遗像弯下了腰,为了朋友之间的那份感情,我们俩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外面传来了几声汽车喇叭的催促声,华子一一安慰并拥抱了朱小毛的父母,又回头望了望骨灰盒前朱小毛的遣像,就转身走了。
黑白照片上,朱小毛依然是一幅玩世不恭的表情,嘴角右扬,面带嘲笑。这张照片还是我从他的生活照里选出来的,待会儿它将被带回老家,在一堆黄土之前、在左右飘舞的火焰之中,化为灰尽,成为在阎王那里的第一张档案。
“朱小毛,你这个混蛋。你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你的亲人。”我对着朱小毛的遗像最后一次在心里骂他。
安逸地生活,堕落地死去。我想把这句作为墓志铭送给朱小毛再贴切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