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之后,便是农桑大事,大唐开国之君——抱歉,老是将那位可怜的李渊忘记——李世民阁下,偕同贤后长孙氏一同为天下表率,亲手耕作和蚕桑。
作为太子,自然不能再东宫吃喝拉撒睡,享受锦衣玉食,带着太子妃,紧随其后,不在宫内,于是我们的女主便缩着两手一个人懒洋洋的晒太阳。
对面是清河公主李敬,以及她家两个小豆丁,看着就是散财童子的模样,圆润润的,一身喜气的红袄子,咯咯的笑着,很是欢醒。
微瑕一手一个,抱在腿上也不嫌累,赏了不少东西,却仍觉得不舍得,既然只有两个人,微瑕也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反正李敬也没少见她不淑女的一面。
看着李敬一脸儿女双全的笑容,手还不时的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腹部,眼睛差点就红了,嘴里颇不是滋味的说:“这么频繁的孕期,你也不担心你家的那口子出去给你添堵。”
李敬抬起眉,微微一笑,小家碧玉一般的淡然和羞涩——即便微瑕深入了解面前这人的腹黑,也不免有点欺负柔弱女子的负罪感:“有两个多月了吧?还没动静?我可是听闻太子基本都是宿在你那里的。”
睡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发生什么才是。微瑕差点就不淑女的吐槽了,不过想想,确实,那个久了,不是一两天,还是名副其实的自家老婆,主动勾引之下,居然坐怀不乱,难道她的魅力真的如此不堪吗?
当然,如果是现代,那毋庸置疑,毕竟微瑕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对方却是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只要没有恋童癖,都没啥特别的感觉的。
但是,但是现在是古代啊,十四五岁那都是出嫁为人妇了,孩子都可以叫妈妈了,她丝毫不觉得李承乾顾忌她年纪的问题。
可要是不喜欢的话,也不会随着她纵着她啊,即便有当做挡箭牌之嫌,也不可能到如此地步,而且每没必要刻意不那啥。
微瑕承认,自己即便有七窍玲珑的心思,也有点吃不准李承乾的想法了。忽然,一道闪电劈中了微瑕,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浑身像是从冰水里打捞起来一样。
难道,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不可能,不要自己吓自己,如果知道了,那不可能还一如既往的保持同床共寝,也不可能一点表情都不露出来的。
按捺住心脏狂跳,微瑕试图笑笑,却发现自己压根都勾动不起嘴角,连假装都装不起来了。
李敬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了,接过她两手的孩子放在地上,她摸了一下微瑕的额头,湿漉漉的,全是冷汗:“你怎么了?”
正要叫太医,微瑕伸手拉住她:“不要,没事,只是想到了忘记的噩梦,莫要担心,缓一下就好。”
李敬很想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可以将一向镇定自若的微瑕,想起便吓成这样,但良好的皇家教育却教导她不要试图打探别人的隐私,即便是朋友般亲密也不行,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而有些秘密,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保护自己以及别人的最好方式。
所以李敬只是皱了皱眉头,给微瑕倒了点热水,看着她喝下去,却没有再询问什么,这场聚会算是不欢而散。
等到李敬离开之后,微瑕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侍女都被她遣下了,即便有一千万个的理由明确的告诉她不可能,但是那种几乎扼住她脖子的恐慌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死亡,从来不是最可怕的,等死才是。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似是而非的可能性才逼得她如此心神不宁,微瑕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才使得自己镇定下来。
而李承乾看到的,便是微瑕这样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怪异和不真实感,他没有看见过神经粗壮的好似水桶的微瑕会露出世界末日的表情,难道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大事件吗?
正待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微瑕转过脸来,仰起头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上带着近乎可以说脆弱的神情:“不要抛弃我,好吗?”
那是请求,李承乾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能感觉得到,这个女孩对他的爱恋,几乎让人窒息的信仰和狂热,难免会有种被逼迫着的错觉,但与不确定完全相反的,那是一种像棺木一般的安心感,就像母体中的束缚下的安心。
所以他对微瑕的感觉比较复杂,甚至完全超脱了男女之情,当然,要说纯情的什么兄妹啊朋友啊,自然也不恰当,至于关系为何如此单纯,李承乾自己也一时很难说清楚。
毕竟,七情六欲本身就是混杂一谈的,谁又说得清到底分为哪一类哪一项呢。
在李承乾的心中,微瑕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精明强悍,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候,那种类似于保护者的身份更是在第一时间进驻了他的心中,独立聪慧智谋无双,性情又有些怪异,让人难以自持。
但无疑,那种张扬的吸引力,却是致命的。
那样特别的女子,或者说,特别的人疯狂的爱慕着他,追随着他,不是将他想像成什么样的人,将他当做、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他的本身,不管真实如何,都一样的爱恋着,谁又能说自己能无动于衷呢?
李承乾又是生在步步惊心的皇宫,不确定,不相信,可能一句话,一个表情就会给自己的父皇留下一根刺,一切的努力变成一滩散沙。
活着无比的辛苦和累赘,他甚至不是李承乾,只是大唐的傀儡太子,他所做的一切都要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国太子应有的风范和气度。但他却又不是缺一不可的,当他不符合要求的时候,随时都会有符合要求的人出现,代替他,他只有在这种被迫的荣宠之中如履薄冰。
回到起点,他认为他的瑕妃是不同的,是以一道无比强悍的闪电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的,无法拒绝,也不能推却。
他只能选择接受,但这种被迫的接受却又和他被迫的成为太子不可同日而语,他没有被要求被塑形,他只是他罢了,而她也只是喜欢他罢了。
而现在,微瑕却出现了脆弱的一面,李承乾近乎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一动,忽然升起了一种,他是被需要的,被迫切的需求着的,非他不可。
“你又想些什么?”李承乾没有如一般剧情般的将女主拥入怀中,然后小心的呵护着,说着甜腻腻的话语。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语气有些僵硬,好吧,我们可以理解为某些人的害羞和别扭。
当然,我们的女主也没有柔弱的需要男人将她拥入怀中细心呵护的程度,她勾了勾唇角,遗憾的耸了耸肩,叹道:“亲爱的,你总是这么理智。”
李承乾这会儿无比感谢自己的神经,他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不太寻常,有种中风的前兆:“难道嬷嬷没有教导你在外的礼节吗?”
NANI?难道今天出门不爽?受欺负了?还是被习惯性的说教了?怎么火药味那么重?即便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微瑕却敏锐的发现了降低了一个百分点的沉闷。
侧了侧头,微瑕就着坐姿双手一抱,环住人的腰部,靠上去,正对着小腹,很敏感的部位啊。
“亲爱的,一日未见,如隔三秋,思念的紧。”无所谓,李承乾说不出爱语,她来不就成了?顺便感觉到手中人一刻的僵硬。
我们深受礼教的太子殿下,实在习惯不了后世脱口而出的,腻歪歪的情话,有点不良反应也算正常。只是,那该说习惯的力量吗?他居然已经可以不动声色,而不是转到一边开吐。
李承乾当然不能容许自己保持这样弱势的姿势,正待他要挣脱的时候,微瑕很迅速的放手了,居然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失落感。
微瑕站起身来,虽然矮了不少,却影响不了她天然的威势,微微扬起下巴,明锐的眼睛直射她的丈夫。
“我想生小孩!”一字一顿,字正腔圆。仿佛是地下党对着鬼子汉奸,很明确很骄傲很不屈的姿势神态腔调。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强调,李承乾有时候其实也是很怀疑微瑕到底长了怎样奇怪的脑袋,即便**中争夺权势已经白日化了,也需要稍微遮掩一下,怎么能如此明晃晃的招摇呢?
“德贤又有了身孕,她已经生了龙凤胎了。”微瑕嘟着嘴巴碎碎念,红果果的嫉妒啊。
“我虽然长得没有德贤漂亮,但自认为生的孩子还是比较有保证的。”微瑕继续。
“当然,长得像你最好,我喜欢你的模样。”虽然房遗爱漂亮,楼倚君倾城,但李承乾确实清隽秀雅,气质出尘。对男人来说,长相非常出众。
“要是有女孩子,自然像我比较好,女生男相就太悲剧了……”巴拉巴拉一阵唠嗑。
到最后:“所以,还是一男一女的好,都兼顾了。”总结完成。
李承乾四十五度角仰望,姿势分外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