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百乐门，空前的热闹，谁能想得到呢，那个被杜五爷养起来的林素琴竟然重返百乐门。这可是欢场的一大新闻，看来说杜五爷换了新欢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悦柔唱过了开场，乖巧的坐在一旁等着有人来邀请跳舞，现在她还是冷门的紧。大家搞不清她的状况，谁敢跟她走的亲近呢？
“悦柔！”
谁？谁伏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悦柔猛的把视线从舞池中相拥曼舞的素琴和五爷身上收回，振生明媚而灿烂的笑容印入眼帘。
“振生！”她强打着精神笑笑，说不上她怎么心情低落，连见了振生笑容也都是勉强的加在脸上。
“你不高兴？”振生坐在她身边的高脚椅上，关切的瞧她。
“看见你，就高兴了。”
“我就知道，是想我了。”振生看似高兴的把悦柔揽在怀里，两个人都是心猿意马。沈悦柔眼睛一刻没离开过杜昱晖，荣振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她那硬装出来的笑容他也不是没看出来，可是他就是喜欢她，即便她跟他逢场作戏，他也愿意这样搂着她。
“你怎么忽然这么闲？每日跑这种地方来消磨时间？”悦柔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振生。
他不是说，父亲封锁了他的经济来源，连在书寓把她带走的钱都没有，这会怎么能成天的泡在百乐门，先不说那门票的价，就说说这会他给自己买的红酒，那可是十好几块大洋一杯的。
“我一直都很闲啊，过去不是也整日在书寓陪你。”振生显然是没领会悦柔的想法，顾自的大口品着酒。
“你不请我跳舞？”悦柔往振生身边凑了凑，媚笑着。
她不想再跟振生浪费感情了，显然过去他是有能力把她赎出来的，只是他不愿意。既然他心里没有她了，何苦她还念着旧情跟他谈天说地，莫不如让他多买些舞票给她，让她好好的涨些身价。
“跳舞做什么？我们坐着好好说话不好么？你才刚下了台，多歇会多好。”
“就知道，你还是那样。”悦柔有些恼，瞪了振生一眼，转过头不再理睬他。哎？舞池中的五爷和素琴怎么没了影？这两个人去了哪？
振生有点失望，掏出口袋里的舞票在悦柔面前晃了晃，“我是真心的想让你歇一歇。”
悦柔尴尬的看着振生，误会了？“我知道，我没有误会你的想法。我只是想好好练习跳舞，我总是踩客人的脚，再这样下去顾少会把我扔出去的。”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振生笑她的单纯，拉起她的手二话不说向舞池滑去。
百乐门里每天都是要上演各种各样的戏码，今天不是她一步登天，就是她遭人凌辱。看吧，倒霉的今天换成了一直能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各色客人中的秀云。
“别去。”振生拉住悦柔，就知道他挣脱开就是想去救他的姐妹，可是那个揪着秀云威逼利诱的家伙是蒋亦正的儿子，他们这号人物谁都惹不起。
“我不能见死不救。”悦柔的拗脾气又来了，总是这样为别人的事冲锋陷阵，自己受委屈的时候却默默忍受。
“我去说。”振生紧紧攥着她的手，“那个恶少我认识，说几句场面话兴许还好说，你这样冲过去只能让事情更糟糕。”
说的也是，她一个舞女有什么分量，悦柔点点头，乖巧的跟在了振生身后。
没等两个人走到，张皓逸抢先一步解救了秀云。
“你喝多了，在这寻衅滋事，让姨夫脸上挂不住。”
蒋四少回头瞪着张皓逸，用了好大力气才把手腕从他手中挣脱。显然是不满他的插手，扬高了声：“表哥，你这是在为一个舞女让我下不来台？”
“当然不是。”他明明是给他台阶下，在顾建成的地盘惹事，若要是这个舞女是青帮哪个爷的红粉知己，他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蒋四少向来是少根筋的家伙，他哪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一心以为北平姨娘家来的表哥是瞧他不顺眼。兄弟俩执意争吵的空，悦柔溜到一身狼狈的秀云身边。
“他为什么这么对你？做错了什么吗？”
秀云委屈的接过悦柔的手帕，胡乱的擦着脸上刚被泼的酒，“错？错就错在没投生在好人家，要在这百乐门里讨生活。”
可不是，如果生在好人家，也许她和振生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或者也见不到五爷。鼻子不禁一酸，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里打了转。
“沈小姐？”好不容易止住了要大发雷霆的蒋四少，张皓逸一偏头，瞧见了沈悦柔，喜不自胜。
“张少帅。”悦柔轻笑，仪态大方的将那芊芊玉手和张皓逸握了握。
这样妩媚温柔的笑容，让三个男人同时心中一荡。荣振生不禁有些恍惚，他的沈悦柔怎么学会了这样的笑容。
“大家都是朋友？”蒋四少嬉皮笑脸的盯着悦柔。“不如让沈小姐代替这个笨拙的女人陪我跳支舞，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别胡闹！”张皓逸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蒋四少能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忙大声喝止。却不料悦柔温婉的点头，笑着说：“四少的话可作数？”
“那当然！我堂堂蒋家四少爷怎么可能骗你一个舞女。”
“那好！就请四少赏脸共舞一支。”悦柔把手搭在他停在半空中等待的手上，振生紧了紧原本抓着她的另一只手，可悦柔回眸的浅笑却让他放弃了坚持。她想要做红牌，屈膝承欢就是她要学会的第一件事，他不能拦着她。
这个傲慢无礼又目中无人的恶少，浑身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气息，那张略微发肿的胖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悦柔真不忍心再看下去，唯恐自己会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可是他却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丑恶，占了秀云的便宜不算，现如今连悦柔的主意也打上了。
那个带着大金戒指的手竟然从丝绒小褂的底边钻了进去，肆无忌惮的在悦柔白皙的美背上任意游走。凉飕飕的感觉，让悦柔很不自在，一节后腰明显已经露在了外面，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可是她又不能把他推开，若要是像那天一样争吵起来怎么办。现在只能懊恼自己不该穿这样的衣服，陪客人跳舞只有穿旗袍是最妥帖的。
“不知道蒋四少愿不愿意把女伴让给我？”就在那恶少即将把手游走到悦柔无法忍受的部位时，杜昱晖向是从天而降一般出现。
他的询问永远都带着命令的口吻，脸上那若有似无的恭敬微笑更是让人无法拒绝。虽然心里百般的不乐意，可是那蒋四少还是不愿意和青帮龙头起什么争执的。
“当然，我也正要去歇一歇。”依依不舍的放开悦柔，临走前蒋四少不甘心的瞧了她一眼。
杜昱晖一靠近，沈悦柔的似乎觉得自己安全了许多，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香味似乎有某种魔力，能让她沉浸在某种不切实际的安然中。
慢四的舞曲，他们跳的小心翼翼。悦柔有些紧张，唯恐自己跳错了舞步，在五爷面前出了乱子。杜昱晖有些失神，悦柔身上那似有若无的香味让他有些迷惘，她看着自己时那双温柔若水的眼睛竟让他心中一荡。
他不明白，明明坐在楼上和素琴，建成喝酒聊天的他为什么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舞池中的悦柔，更不能理解为什么每一次看见有男人占悦柔便宜，他心里的怒火都会在无形中被点燃？该不会是……？不行，不行，她是他的工具，是他报仇的工具。心一动，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一个慌神，不觉脚下舞步错乱，竟然结结实实的踩在了悦柔脚上。
“没事吧？踩疼没？”不自觉的关切语气，杜昱晖扶住有些站不稳的悦柔。
“没关系，五爷是累了吧？”
“恩。”
杜昱晖扔下一头雾水的悦柔就朝楼上走去，她刚才那无辜的表情让他整个人险些融化了。得离她远点，否则只怕会走错棋，那将全盘皆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