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湖畔倩影婆娑,柳条在晚风的吹拂下起伏不定,翠绿的湖面上不时划过几艘游船,平静如镜的湖面随即荡出些波纹。湖边才子佳人们纷纷驻足欣赏这一副春情荡漾的画卷,当然也少不了留些“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约定。
“凉风有兴,秋月无边,
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腕——”这时,一个响亮声音打破了这种和谐的平静。
乍一听到如此“烂作”,湖边正在兴头的众人纷纷转头,向声音来处投去鄙夷的眼光。
只见湖边四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各自提溜着一把折扇,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一看就知是些非富即贵的少爷。
“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湖边才子们暗暗唾弃,眼中流露出的却是羡慕。
“甘兄,你这诗真是做得太好了!”跟着甘逸后面的恶少们乐呵呵的说道。
这几个就是杭州四大恶少了,知府公子甘逸,李记布庄的公子李甲,孙府丞的公子孙虎,还有虎威镖局的小公子胡远,同样的不求上进,同样的胸无大志,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一起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欺男霸女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坏事做绝,因为仗着家里有些势力,都在杭州城也是横行霸道惯了。
“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因为甘逸偶尔做了件聪明事,甘雄将他的零花翻了一倍,现在他可是意气风发。
“喂,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要做个恶少,有个地方可是千万不能不光顾,嘿嘿,是男人都明白了。
“甘兄,前一阵子西湖边新开了个醉乐坊,盛传那醉乐坊的花魁江雨双美得似天上的仙子,比咱杭州采月楼的杨彩月还要美上几分,而今日正巧是那花魁登台献艺的日子,要不咱们去看看?”
采月楼是杭州老牌的青楼,堪称杭州青楼之首,那里的花魁杨彩月也是美得冒泡,只是可惜被杭州城一个已经辞官的礼部侍郎老牛吃了嫩草,着实伤了杭州许多风流才子们的心。在甘逸前世与现世记忆中,这个杨彩月算的上第一美,若是江雨双能比韩月儿还美,倒也值得甘逸去转上一转,“好啊,走。”
……
几人找到醉乐坊时,楼里面男人们的调笑声与小姐们的娇笑声组成一曲让人热血沸腾的曲子,“甘兄,就是这里了,据说这个江雨双的歌声当真是绕梁三日、余音撩人呀,还好甘兄你伤势好的快,要不然她提早被人摘了可是一大憾事。”李甲笑嘻嘻的说道。
“靠,还说,要不是你们几个,我会被那恶女揍?见我挨打,你们还不帮忙,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我养伤那么多天,你们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我,连这么个好地方开门我都不知道,你们也太不讲义气了吧。”甘逸想起自己养伤的原因就生气。
“甘兄,不是我们不帮忙,是那恶女太猛了,简直就是一只母老虎,我们上了还不是给她做沙包?”孙虎诉苦道,“我们这些甘大人眼中的狐朋狗友哪敢去你家,还不被甘大人打死……”
“哼……”
“好了,好了,消消气。”胡远接过话,“甘兄再不快些,可就没位置了,晚上江雨双表演,人可是很多的。”
“走走走,赶紧进去,甘兄也不想错过一睹芳容的机会吧。”几人推搡着甘逸进了楼里面。
甘逸打量着这个现代没有的产物,华丽的楼阁,彩旗飘扬,光鲜明亮,富丽堂皇,那些风流才子们,都在抱着姑娘高谈阔论,比如自己最近又作了什么什么诗作,见了某个大儒,作了一篇什么文章之类,只不过这种气氛在甘逸看来格外怪异。
老鸨早早迎了上来,“唉吆,几位公子眼生,第一次来吧。”这个老鸨年风韵犹存,身材也不坏,脸上却涂了一层厚厚的粉,一说话就唰唰的往下掉,让甘逸一阵反胃。
“来这里是第一次,我们可是冲着江姑娘的名声才来的,不知道今天江姑娘会不会出来表演一曲?”李甲冲着老鸨说道。
“公子放心,这一船的客人们基本上都是冲着我家雨双来的,若是我不让雨双出来,客人岂不是要砸了我醉月舫?”
甘逸环视了一下大厅里面,都是些杭州有名有姓的大户家的公子哥和各路的达官贵人,若是这老鸨敢得罪这些客人,就算到时候把这醉乐坊拆得只剩零件,也没人会管。
“哈哈……”调笑一阵,李甲扔过一锭银子,老鸨眉开眼笑的道:“谢公子打赏,楼上楼下的姑娘们,好好伺候几位公子!”
在大厅中寻了个地方坐下,大厅舞台上面有些舞女正在表演,这些舞女舞姿华丽,身形妖娆,面目清秀,着实让某种程度上能称为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的甘逸大开眼界。只是普通的舞女就有这般水准,想来江雨双会更加优秀。
换了两支舞之后,又上来了个携着琵琶的女子,容貌也能算的上清秀,只不过这种琵琶曲,几个恶少纯属俗人,只是觉得好听,却根本听不进去,只戳着脑袋四处张望,观察周围的客人。
甘逸身后桌子上的客人吸引了甘逸的注意,只见三个魁梧汉子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心思仿佛也没有放在曲子上面,神色有些异常,显得与楼中众客人格格不入。而此时,他们正在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喂,你们看,那几个小子也在这。”胡远看到了那边几个熟人,指着他们对其他三个人说道。
甘逸顺着胡远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几个杭州有名的风流才子,这些家伙向来看不惯四大恶少恶少的行径,也不屑与恶少们有所交集,当然恶少们也不会给这些家伙什么好脸色,虽然不是同一种人,但都经常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错,那个地方就是烟花之地了,争风吃醋的事情没有少干。
杭州自古就不乏自命清高的风流书生,但是却干着这与恶少所做的相同的事,倒也不是一种讽刺。
演奏琵琶的女子弹奏完毕,一小姑娘从舞台后面走出来,朗声呼道:“诸位官人酒兴正酣,江姑娘愿为诸位献上一曲,聊以助兴。”
随着小姑娘话音,众客人登时兴奋起来,熙熙攘攘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几个小女童搬出张小案,一张软面小凳以及一张古琴,布置妥当,然后便退了下去。
紧接着,一袭翠绿色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身材窈窕,脸上却还蒙着个纱巾,向着众客人行了礼,说道:“小女子江雨双,近日到了杭州,有幸体会了杭州风情,心中甚是欢喜,今后还要各位官人多多捧场,现在不如就由小女子为各位献上一曲,只为添一份娱情。”
声音清脆,只不过是段极平常的话语,让人听了却觉得无比娇媚,风情万种却又不失典雅,甚是迷人。
江雨双说完,走到琴台前坐了下来,所有人见了,都屏声静气,只等江姑娘的天籁之音。
却见江姑娘轻拨琴弦,声音舒缓,指法娴熟,但是琴声却是连甘逸这么个不通音律的人听着都能知道没有规范,丝毫不成一个曲子。诧异间,众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只不过是江姑娘在试琴音。
片刻之后,琴音消了下去,江姑娘呼了一口气,玉指开始在古琴上波动,十分流畅,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伴随着古琴,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
绿纱裙白羽扇
珍珠帘开明月满
长驱赤火入珠帘
无穷大漠似雾非雾似烟非烟
静夜思驱不散
风声细碎烛影乱
相思浓时心转淡
一天青辉浮光照入水晶链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
指纤纤衷曲复牵连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
青丝长多牵伴坐看月中天
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但丝毫不失去那种韵味,继续最后的演奏。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身柔声道:“小女子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