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到底说是不说?”她倒是急了,阿夜再次苦笑。
“好,我告诉你。但是你万万不可告诉别人。否则我也会受牵累的。”可是,就这么个自以为聪明的笨丫头,竟然自己毫无拒绝的能力,唉。
笛千立刻点头,“阿夜放心吧。我绝不说就是。”
“府里因这事换了不少人,就是为了让大家闭嘴。甚至老夫人得了这病一事,都极少有人知道。因为大少爷早夭,老夫人受了刺激,才病的。按理说,顾府对于后代本是极其看重,大少爷也一直得到很好的照顾,而且非常健康。突然有一天早上,老爷宣布大少爷得了急病,已经死了。吩咐下人准备丧事。因为当时大少爷还不到十四岁,算不得顾家的人,也入不得祖坟,一切从简。莫名奇妙的大少爷就死了,而当时老夫人已有了身孕,痛失爱子,差点小产。当时府里忙了三天,请了神医,用了不知多少名贵的药材,才把胎儿保住。但是,从此以后,老夫人就再也没露面。”
笛千听完,只觉得身子有些僵硬,喃喃道:“竟有这样的事......啊呀,老夫人那时已经有了身孕,她后来生下的是?”
阿夜苦笑一声:“就是四少爷了.”
这样说来,老夫人是受不了失去儿子的痛苦才疯的,而她疯掉后才生下四少爷。“原来那四少爷这么可怜......”笛千有点同情起那素未谋面的孩子了。刚生下来,就等于没有了娘亲。
阿夜却显得很惊讶,睁大眼睛问:“你说什么?”
“我说四少爷有点可怜,怎么了?”
“可怜?他有什么可怜?”阿夜的声音发干.
“拜托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笛千送给他一个白眼,“人家还没出生,娘亲就......而且顾府的老爷肯定有不像别的父亲那样和子女慈爱,这就像是孤儿一样啦,还不可怜?”
树洞里的光线不是很充足,看不见阿夜的表情。但他久久没有言语让笛千有一点无措,“嗯,我不是说你冷血啦,只是......”
还没等她支吾完,阿夜的声音就传了来,"你是第一个说他可怜的人,别的人听完这段故事后往往会说“‘怪不得四少爷疯疯癫癫的,原来是娘胎里带的’,如此而以。”他声音依旧干巴巴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以顾花棋的为人,怕是不屑于被可怜吧。”
原来他叫顾花棋,笛千暗想,她开始对这个久不露面的四少爷感兴趣了.她隐隐觉得,要得到北冥剑,这顾花棋似乎是个关键人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才从树洞里出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尤其是两人刚从暗处出来一时都不太适应,笛千扯着阿夜的袖子,突然觉得这家伙和平时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出来.难道只是因为他的笑容好像剥去了一层硬壳,露出真心来?不是说他原戴着面具很虚伪,而是此刻的阿夜好像一个得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眼睛眯缝着,身子极随意的靠在树上,懒懒的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暖和满足.让旁边的笛千都感到一种温馨.
可这种温馨没持续多久.笛千先是听见一声短促的鸟鸣,然后便目瞪口呆地望见一只体型极小的鸟儿以鸟儿绝不可能的拥有的速度像阿夜俯冲过去,几乎是一头扎进阿夜的怀里,若不是习武使笛千目力极佳,她一定以为那是一枚暗器!
“小鹤?你怎么来了?”阿夜慌手慌脚地把那只可能已经撞昏了头的可怜鸟儿从怀里拽出来,还好那鸟儿的喙是奇怪的钝圆形,不然非把阿夜的胸口撞破不可。笛千刚要发问,就看见阿夜一边象征性地安抚着“小鹤”,一边从它的腿上解下一个极精致的圆筒。笛千立刻睁大眼睛瞪着那圆筒,阿夜只好苦笑着转过身去。
笛千明白,一定是极重要的信息来了,她心里有一万个好奇,但此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夜一个人读完了信。
“对不起呀笛儿,我得马上走了。”阿夜看着笛千,“外面出了些事情,我必须走一趟。”
笛千点点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舍不得。
阿夜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顾府很大,也很深,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像现在一样到处跑,有些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一旦......嗯,顾府可不是官衙一样能说理的地方,你要小心一些。”
笛千点头,她当然明白。在别处,只是规定哪些地方不能去,但在顾府,却是规定下人们哪些地方可以去,她当然懂得。不过,这些规定笛千懒得理会,谨慎一点就是了。
看见阿夜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笛千赶忙说:“不是很急吗,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嗯,早去也好早回嘛。”
阿夜明显的更不放心了,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玦递给她,皱了皱眉:“我希望你用不到它。但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你拿着它到最北面的灵景院找秦涣,别让别人看见就行了。”
阿夜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笛千站在刚才分别得地方,望着手中明显价值不菲的玉玦,虚呸一声,“真不吉利!”玦者,诀也。确实没有人临走时送别人这东西的。
这笨蛋!
良久,她才想起,竟忘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在顾府的日子久了,笛千开始渐渐的习惯。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即使前一天深夜才休息(当然是夜探顾府的结果),然后开始忙自己的工作,也就是擦擦灰尘,整理屋子而以,毕竟她是贴身侍女的身份,粗活儿自然轮不到她,而且从她入府四少爷一次也没回来,活计自然少了许多,这样中午之前就能结束工作,当然,吴妈还是那么讨厌,不过,凭笛千的功夫,哪里会让一个老婆子抓得住她,一察觉她在附近,马上就开溜了,倒也相安无事。
下午的时光基本是自己的,笛千不敢大白天明目张胆的找剑,那就只能到处玩了。因为阿夜打下的底子好,笛千对顾府有了初步的了解,去哪里玩也比较轻松,不再盲目瞎找。顾府的景色很多都是天然形成,有点天一涧后山的感觉。但不知怎么,习惯了山间独处的笛千竟然不时的觉得有一点......孤单?怎么会??难道是身边少了一个人的缘故吗,有时候会觉得身边有一点安静得过分。当然,这绝对不会是想念阿夜的缘故。怎么可能会想他呢?那个有时候狡猾有时候却笨得要命的小子,嗯,绝不会想他就是了。连礼物都不会送,一个破烂玉玦,沉得要命,哼。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此时应该跟在四少爷身边吧。他的那丁点功夫,基本等于没有,不会出什么危险吧?四少爷据说也是三脚猫一个,一旦有了危险,那些家仆家将忙活四少爷还不一定来得及,会记得救他吗?早知道当初就和他一起走好了,自己好歹是什么贴身侍女,一起去找四少爷应该也说得过去吧?
唉,总好过现在白担心。
她不知道,若是阿夜知道了她此刻的想法,是该感动还是该无奈...但他一定会纠结:姐姐,你身怀武功的事可不能说呀!
人在顾府,一些事就不可能没听说,比如这一情阁的主人,顾家的四少爷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游手好闲,四处折腾,还很好色!功夫不怎么样还偏偏喜欢惹事,每年不折腾几件大事出来就不安生。
据说他去年在洛阳为了一个歌姬和诚王爷的幼子大打出手,差点挑起了朝廷和武林的又一番争斗。最后还是以四少爷用了万金从诚王幼子手中买下了那歌姬而告终。而这价值连城的歌姬竟不到半月就被他送了人,因为那见鬼的“女不过七”原则,就是他四少爷和一个女人缠绵,必须不多不少正好七次。若是不到,自然是痴缠,一旦到了七次,便是“功德圆满”,多一次也不碰。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才”呀,一想到阿夜就是整天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笛千就忍不住生气。至于气什么,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