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都开了。她半卧在园中的竹椅上,呼吸着花海的味道,四周山茶的气息弥漫,她不禁感到懒洋洋的。再睡一会儿吧。目光扫到石桌上的棋盘,怔忪,那个,陪她下棋的人呢?心中模模糊糊映出两个影子,又渐渐重叠。头,有点晕。
“夫人——”失声的尖叫。
咦,怎么了?她们那么慌张。啊……心口,好痛……
“正儿,正儿!”那突然袭上心头的不安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真实,她本能的想到自己的孩子,“正儿有危险了,正儿有危险了!”她连忙从椅子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外面跑去。
“夫人!”“夫人!”侍女仆人赶忙围上来。
顾氏只觉得很焦急,你们别拦住我啊,我得去看一眼我的孩子!你擦什么,我又咳血了?哦,没关系,快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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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鸣沙山上,立着两名老者。炎炎烈日的炙烤下,灰衣长须的那位目光悠远看着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另一位一身褐色的长袍,不停地用布巾擦汗。他看着旁边的那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不止的老家伙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得感慨同人不同命啊。但想想是自己硬拉着他来这活受罪的,心里顿时平衡起来。
那灰衣的似有所感,转过头来,正瞧见同伴那副得了便宜的古怪样子,不由得皱眉,“老栗子,你怎么了?”
那人脸上的古怪笑容立刻不见,气得整个人跳将起来,“姓顾的你说什么?你叫谁‘老栗子”哪?”
“姓顾的”不由地扯了扯嘴角,极罕见的露出几分笑容来,认真的说,“自然是叫你。原来是‘小栗子’,后来是‘大栗子’,如今你我都这把年纪了,可不是‘老栗子’了么。怎么,叫了这几十年,到老了反而不让叫了?”
“谁老了?我看只有你老了才是!”老栗子背过身去。
顾道恒想了想,竟点点头。“是啊,几年不见,只有我老了啊。你怎么没什么变化呢?”果然,整日里研究阵法和养生的家伙就是逍遥啊。哪里是自己这般劳碌命比得上的。
这二人正是顾厉两族的族长——顾道恒、厉永福。
两家是世交,而他们二人当年又是内定的族长继承人,因而在还是少年时就认识了。那时的顾道恒武功已近一代宗师,而厉永福并不知晓,被亲切地称为“永福兄弟”时气恼地一拳打去(名字是他永远的痛啊,除了他爷爷,谁念和谁急)。可顾道恒初出江湖不知天下间还有武功如此差劲的人,一个没掌握好,贸贸然竟使了近两分内力去挡,结果只见他那刚见面的“永福兄弟”咕噜噜噜滚出去好远好远——从此,多了个“小栗子”。
一年一年过去,二人各自成了一方主人,责任重大。虽然是知己、挚友,可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若不是此番事关重大,顾道恒也不会陪他跑到这边蛮荒之地。这几日来,那九州法阵越来越不稳定,部分地区格外的脆弱,其中尤以这临近西域之处为甚。厉氏族长不得不亲自来一趟,可是武功又实在太差,而恰恰此事又关心到顾氏族命,顾道恒这“保镖”来得理所当然。
“看出什么了没有?”顾道恒问道。正事要紧。
厉守清(守清是老栗子自己取的字,我们尊重一下他吧)摇摇头,“问题不在这边。其实我有种不大妙的感觉,似乎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觉得自己那想法太荒谬。
不料顾道恒似乎根本没花心思去体会他的纠结,听他说问题不在这边,立刻说道,“那我们走吧,这里热。”
噎得那仙风道骨的厉守清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内力那么深居然嫌热,我比你更怕热呢!”想想,又解下自己沉甸甸的牛皮水袋,扔给他,“那个有的是力气的老家伙,你拿着吧。”
顾道恒也不生气,仍是木着一张脸,低声道,“说的就是你怕热啊。”接过水袋,放在两掌正中,默运寒冰掌。片刻之后,又原封不动地把水袋丢还给他。厉守清刚要发作,突然感到怀里冰冰的,仔细一看,那牛皮水袋鼓胀胀、硬邦邦的,里面竟是一个大冰砣。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小时候练着玩的。虽是二流的掌法,却有这个用处。”
厉守清默默不语,抱着那牛皮冰坨,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朝城镇走去。
突然,顾道恒面色一肃,“金鹤?”
还没等厉守清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某样东西狠狠朝顾道恒胸口扎去。厉守清面色惨变,身形微动,似乎想挡住顾道恒身前,却被他一手拎住,放在身后,此时,另一只手里,已经抓住了一只体型小巧的金色鸟儿。
顾道恒利落地解下金鹤身上的信笺,一瞟之下,面色苍白如纸。守清见他表情,顾不得赧意,绕到身前,急急地问:“怎么了?”似乎想到什么,整个人僵住,慢慢地,抱了三分侥幸,三分惶恐,试探地问道:“不会是……是……阵眼出了问题吧?”话音越来越轻。
半晌,顾道恒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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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馄饨——热腾腾,新出锅的啦——”
“小二哥,你这里有毒的么?”
“客官,你……你说什么?”小二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我说,你这里有什么带毒的么?毒包子,毒馄饨,什么都行。”
“这位女侠!”那小二跳起来,“我们这可是做正经生意的啊!这,这——这些吃食虽然不是很考究,但都是干干净净的啊!给过往的好汉果腹的东西,哪里敢……哪里敢动那手脚……我们……”
“行了行了,”笛千打断他,“我又不是找你麻烦,是真的需要。”
那小二已经快哭出来了,“女侠,我们这真的没有啊。”
笛千一皱眉,“那你给我拿两个包子。”
小二立刻快手快脚地包好递给她,看那小姑娘年纪不大,眉清目秀,一身轻装,腰里还别着一把用布缠得密密实实的剑,一看就是真家伙,心知是不能惹得主儿。小心翼翼的说道,“女侠,咱这小店开在道边上,卖些吃食水酒给来来往往的客官,实在没有您要的东西啊。要不,您向北边再行个几十里,有个小镇,您上那药店去打听打听?”
笛千闻言,点点头,付了饭钱,转身就走。
恰在此时,背后传出一道声音,“小美人儿,等等。”
笛千听那声音,整个人喜得一怔,回头看去,一个带着斗笠遮面的怪客正坐在角落里,“师——”她刚要开口,就看见那人比了一个手势,立时收声,几步奔过去。那怪客起身,也不言语,示意笛千跟着她走进路边的林子里。两人走出去好远,确定没人能听到看到才停下。
“师父!”笛千激动地抱住她。
那人摘下斗笠,正是长乐。她伸手拍了拍笛千的后背,脸上挂着极其少见的堪称“慈爱”的笑容。笛千使劲儿在她身上蹭了蹭才收手直起身体,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
这对儿师徒自十几年前就一直在一起,朝夕相处,虽然经常是“不和睦”的状态,但从来没分开过。更何况此次一分开就是这么久。彼此嘴上不说,但实际上是非常想念对方的。
亲近够了,长乐突然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千千啊,你见到师父当真这么高兴吗?”
笛千立刻接口道,“老乐乐啊,弟子见到您,当然是真心的高兴啦。”
长乐首次地没对“老乐乐”这句明显不够尊师重道的称呼发表什么意见,或许是真的不想再被称为“老长长”吧。只是把笑容加深,“你个小丫头不老老实实呆在顾府,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莫不是——躲着那一月之约吧?”
笛千神采飞扬,满眼的得意,“我为什么要躲呢?我是回天一涧复命的呀。倒是师父你,这明明没到一个月,你就下山啦。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的徒儿拿不到北冥呢?”
长乐哭笑不得,“莫非你还能真的把北冥抱回天一涧不成?”
笛千摇摇头,笑容更加灿烂。“哎呀师父,这次你恐怕要失望了。”说着,解下了腰间的长剑。把那一圈一圈缠着的布拆下,“你瞧这是什么。”
长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不可能。”
笛千也见她样子也没多想,仍是沉浸在喜悦里,“怎么不可能,货真价实。”说着,还拔出了北冥剑,剑光幽幽一闪,凭空多了几分寒气。
长乐僵硬地低喃:“不,不可能。不会是真的!笛千,你快说,这是假的!你是和为师开玩笑的对不对?”
笛千也意识到不对劲,“师父!”她摇着长乐僵硬的身体,发觉竟是一片冰凉冷汗,“师父!”
半晌,长乐艰难地转过头来,轻声问,“这剑,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从顾府的剑阵啊。”
“剑阵”二字一入耳,长乐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响,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她后退一步,大口喘息,脸色又岂是“铁青”二字能形容的。
“师父——”笛千担心地看着她。直觉告诉她,出大事了。十几年来,她从未见过长乐师父如此失态。“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碰到那剑阵……根本不可能的啊……”
“快!”长乐猛地抓住她手臂,过度用力下笛千能感到她的颤抖,“快送回去!快把它送回去!这剑绝不能离开剑阵!”
“可是——我都拿了两天了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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