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杨过受了“酷刑”以后,剪剪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它的身上。这只温顺的大鸟果然立刻就忘记了她曾经带给它的痛苦,短暂的萎靡之后,状态越来越好,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的归属。
剪剪已经将绑住它的皮绳松开,并捡了一些羊杂喂给它,吃饱以后,杨过便开心地“四处游荡”,却不离主人左右,一会儿跳到她的肩膀上,一会儿跳到她的右臂上,一会儿又跳到桌子上。当剪剪温柔地抚摸它的羽毛,它便很惬意地拍打两下翅膀,眯缝着眼睛打起瞌睡来。
而杨凡的注意力则全在刚刚进入这家“客栈”的两个客人身上。那是两个身高体壮的汉子,背了一模一样的羊皮革囊,重重地放到桌子上,看来带了不少干粮,腿上系了粗布行缠,身穿鸦青衲袄,配着腰刀和轻弓短箭。
“你是不是见过那两个人?”因为在同一个帐篷里,只隔着一张桌子,杨凡借着喝酒低下头,用唇语问剪剪。
剪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扫那两个人一眼,在脑中迅速地过滤一遍,轻轻地点点头,又去逗弄正在打瞌睡的杨过。
她前世被甘小姐精心栽培,记忆力虽说不上一目十行,却能过目不忘,对见过一面的人都能记个清清楚楚,这两个刚进来便大呼小叫着要吃饭的人显然不是生人。
“他们一直跟着我们。”杨凡又一口气喝下半碗奶酒,用唇语对她说。
大漠上虽然没有树木建筑可以掩饰行踪,可是由于到处都是高低起伏的沙丘,两个跟在后面的人倒也容易藏身,只要甩开几十米的距离就可以了。
剪剪也想起来,这两个人曾经出现在奴儿干的大堂上,当时,他们站得离奴儿干司使张庭君最近,故而自己记得他们,这样推算,他们是这位张大人派来的亲信。
显然这两个人记忆力也是相当好,才被派来跟踪。当日在大堂上的人虽不少,能一眼就能将她和杨凡在人群中分辨出来的应该不多,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来搞慰问的。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甩掉。
“好像又有客人来了,还很热闹。”杨凡侧耳听听帐外的动静,又对剪剪示意一下。果然,不多时,又有一高一矮两个汉子进了帐篷,坐到他们这一桌的旁边,似乎是不经意地扫了二人一眼。
另一张桌上,张庭君派来的人先是看看刚进来的两个人,又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脸上表情很是古怪。
这两个人头上都戴着白范阳毡大帽,帽下裹着浑青抓角软头巾,一个项上是明黄缕带,一个是褐色软巾,腿上都是青白间道行缠绞脚,衬着踏山透土多耳麻鞋,显然和前边两个不是一路。
“老板娘,拿酒肉来!爷都饿坏了”,项上着明黄缕巾的汉子往桌上丢下一块银子,大声地吩咐道。
女主人大喜过望,殷勤地应着,喜滋滋地收了银子,招呼两个孩子上酒上肉,又出去宰了一头肥羊。
今天一大早客人就这么多,而且个个出手大方,看来生意是出奇地好。
杨凡不顾剪剪的白眼儿,连着向男孩子要了五碗奶酒,就着两块烤羊肝,咕咚咕咚三下两下全倒进肚里。
剪剪看他的吃法,黑线不已,但是当日在山洞中早就见识过,倒不奇怪,暗笑又不是自己的胃,操得哪门子心?见杨过打了会盹儿,又精神起来,便挑了一块肉给它喂下去。
“老板娘,茅房在哪儿?”五碗奶酒倒下去好像立刻就消化了,杨凡忽然站起来,叫住女主人,连说带比划地问道,剪剪离得近,看他好像手一松,有什么东西直接到了女人的手里。
女主人先是一愣,继而迅速地把手里的东西踹到怀里,笑容满面的伸开双臂,做了个“到处都是,随便你”的手势,旁边的几个汉子抑制不住,全都抖着膀子大笑起来。
“我出去看看!”杨凡倒不介意,也跟着大笑,向剪剪打个招呼,谢过女主人,自顾自地走出去方便,张庭君的一个手下站起身,想跟过去,被同伴拉住胳膊,指了指杨凡桌上几个空了大碗。
剪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也不拆穿,静观其变。
“嗷……嗷……嗷……”帐篷外远远地传来几声狼嚎,几个汉子不约而同地握住手里的武器,张庭君的两个手下把身上的弓箭都解了下来。
女主人连忙跑到帐外查看,回来后打着手势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不打紧,不打紧!”继续招呼众人喝酒吃肉,几个人见主人如此镇定,料到无碍,这才重新坐下。
剪剪担心地看了一眼帐外,不知道杨凡是不是解决完了,暗忖如果他走得远,碰上狼群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过却似乎对桌上剩下的羊杂更感兴趣,不停地跳上去啄一口,又很快地飞回来,隔一会儿又跳过去啄一口,再飞回剪剪的肩膀,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杨凡终于回来了,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向剪剪使个眼色,一把抓起桌上事先预备好的干粮,又拿出银子向女主人买了些风干的血肠和肉干,二人分别拿起几个水袋,背到肩上,向帐篷外走去。
那四个食客刚吃了半截,见他们要走,也匆匆忙忙地站起身结账。
女主人收了银子,对着吃了没几口的两大桌肉和干粮,又是一番纳闷。
“怎么样?”剪剪边走边小声问杨凡。
“小菜一碟!”杨凡冲她递了一个诡异的眼神,两个人快步向自己的骆驼走去。
当他们跨上骆驼走出好远,才听到那几个客人大声嚷嚷着:“老板娘,老板娘,我们的骆驼呢,怎么哪儿都找不到?”
“……狼……狼,吓,吓跑……”老板娘慌慌张张地赶出来,比划着解释,几个人弄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骆驼最怕狼,刚才的那几声狼嚎,虽然没有伤人,但他们的骆驼显然没有拴好,听到狼嚎,吓跑了!
几个人暴跳如雷,大骂不已,对着剪剪和杨凡消失的方向,追了几步,又无可奈何地停住。
沙漠白天日照强烈,沙子都热得烫脚,即便穿着鞋,一会也被烤透了,如果硬走下去,只怕走不了多远两只脚就变成烤猪蹄,他们带的行李又多,没有骆驼代步,简直是寸步难行。走出老远,剪剪还听到那四个人围住女主人吵闹不休。
“是不是你干的?”剪剪回头看一眼,抚抚杨过柔顺的羽毛,问杨凡。
杨凡得意地一笑:“其实,我也没有干什么,只是学了几声狼嚎,顺便将他们绑骆驼的缰绳略松了松而已。”
“他们可都是官兵,在帐篷口丢了骆驼,岂不是要找那女人的麻烦?”剪剪不无担心地说。到底是女人,想得细致,第一她不想殃及池鱼,第二她知道,这个年代的官兵和土匪也差不了多少。
“呵呵,不会,他们要想活着走回去,还得求助老板娘,怎么敢找麻烦!这个村子不大,可人心齐,这些土著可不是好惹的!”杨凡似乎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也回头看看,又是一笑。
“可是,”剪剪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明明记得帐篷口本来就拴着好几匹骆驼,应该是主人家或是别人寄放在这里的,你是怎么知道哪些是官兵骑来的?”
“我不知道啊,”杨凡又是一笑,拍一下身下的骆驼,加快脚步,“所以我把帐篷口所有的骆驼都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