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一位要好的朋友,总是挖空心思地要寻到他的足迹。你通过家乡的电话本才找到他兄弟的号码,得知原来他一直扎根于北方的一个边陲林区里。你们打通了电话,你听他说买卖做得不错,他说时常也想着你。但是你了解他不像你对友谊之事想得那么天真不符实际,而且痴情地留恋着。他是很现实的一个人,就是要把买卖做大做好,听他电话里说已做起了房地产生意。自从通了电话之后,他邀请你过去看看,或有股份让你来投资。
改革开放开始的那几年,你做了几年的销售员,认识几位要好的朋友。其中这位朋友做人处事与你一见如故,出差的时候经常性走到一起,甚至住在一个宾馆里。有一回他不和你住到一起,你问他是什么原因,他毫不保留地说晚上有女人作陪。当时你也有点嫉妒他的魅力,在这个看着规矩又清静的宾馆里,他没住上几天就能遇到同床睡的美女,你觉得自己渺小的与女人无缘。那时这朋友确实有着诱惑女性的资本,黄金戒指是大的,脖子上所挂的金项链也是粗的,介绍信上又是香港销售业务公司的董事长。拜金的与镀金的毫无疑问总能擦出些火花,他总能引起一些年轻女性的羡慕与取悦。
他与你一起无所不谈,年轻人的那点隐私毫无保留倒豆似的对你讲,这朋友主要是做事坦诚、直接,而且善良,心地好。和朋友一起绝不做遮掩的事情,他说做人不能亏待了年轻的时光,该吃该喝该玩该拼就要放开,老了哪还有后悔的机会。你同他在一起很愉悦,很潇洒,像跟着他也在风流地去领略美景。
就在年底你俩不再到东北出差,耗在家里只是喝酒打着麻将,你想要到他家里探望他的父母。你们那天中午一直喝到了下午四点才停息,喝得你兴奋得很摇晃着想走路回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发现躺在他那张新婚蜜月异香袭人的床上,朋友夫妇七天的洞房花烛都没过好,就这么随便地让你占有那温馨的被香。你骂着朋友不该让你这个醉汉睡在双喜的洞房内,无论你睡到哪都不会有意见的。那天从他家回来,你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
这次的相聚,你在电话里强烈要求他在朋友圈里说你不会喝酒,重复地说过几次。你又是偷闲深情厚谊地去看望这位多年来念想的朋友,飞机都要中转两次,再乘八小时的列车才到达目的地。第一天晚上没有住进好的宾馆,只住在普通的旅馆里,房间里虽然很狭窄但很温馨,朋友硬要陪着你挤在那儿,两人聊到了深夜才入睡。这位朋友要你撤了内蒙古的店铺,中途可以让你入股,可以高效率地得到回馈。随他一起他不用你出谋划策,只要在那里待着,他说收尾的工程除了你之外别的朋友绝入不了股。
这是个深远匿迹的小山城,四面都是森林。第二天他陪着你到街上转悠的时候,他一路上数家珍似的情人有一打,在路上称呼他阿哥,那样的亲热而暧昧。他说着一位绝对具有明星脸的女子,现在她自己开店做买卖。而他的想法独特而大胆,觉得从前那些欲望的犒赏,满足了青春的富有,然而现在中年,岁月不饶人了。你有些钦佩他的沉稳、大胆和机敏,就是交女友也是执着的体育运动,出手放弃并不在乎有感情的纠葛。在街上领着你看到的一位美女是经商的老板,纯洁地已当起了孩子的妈妈。那几天将近过节日,他要给一位情人送去一箱杏子,毫无羞色、镇定自若地将车在她的单位门口停着。当时你与他相比,寒酸得犹如一名微不足道的懦夫。你有这种胆量吗?你有这种细腻的魄力吗?你敢明目张胆地给有夫之妇的情人送去一箱水果吗?真是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这世界多彩而不遗憾,这南来北往的男女情缘的摩擦,应该有生根继而发芽,应该有开花继而结果;而且有了经商徒弟遍天下。
晚上邀请的中年朋友,个个都是精神抖擞、事业有成的人,端起了酒杯同时相敬碰杯,欢迎远方来的客人,而你只好喝着啤酒作陪。大家喝到了觥筹交错之际,心旌摇曳的相投话语和相聚的客套话,逐渐将气氛推向高潮,各位都很爽快地干了杯中酒,不像平时与朋友互相劝酒。完席之后,大家出门走进各自的轿车里,朋友他晃荡地把持着方向盘,来到满是霓虹灯的门前停了下来。你要回宾馆被他揪拉着回来,被按坐在包厢的沙发上,而且被数落了一番,他说就是陪着他们玩玩而已,你要是回去让这帮朋友也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歌声响起时几位美女轻盈地到来,首先要让你点首歌,让你挑选美女。你先让大家点好之后,又飘然进来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到了这么个遥远的山窝窝里还能见上这么一位秀丽的美女,你又转让给不耍酒疯的那位朋友。他们豪放的个性鲜明地展露出来,无所顾忌,只是尽情地唱歌,疯狂地跳着舞。不到一小时两对男女悄悄地走出了舞厅。美女与你咫尺的距离,但与你激情的爱之心是那么的遥远……似乎你是沉淀在溪流中的卵石,不停地让溪水自由自在地冲洗。一位美女要为你点首熟识的歌,此时你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十来年没摸过的麦克风,放开喉咙纵情地哮吼,旁边的朋友使劲地为你鼓掌叫好。
他们仍不停地拥抱着跳舞,而你再坚持陪坐下去也很无聊,想着早点离开,他们却要你带一位美女回宾馆,你还是谢绝了。这帮年龄与你相仿的勇士们,他们都是大刀阔斧地开放了激情,哪像你有顾虑之忧呢。难道你真要离开了七情六欲吗?在这帮天仙似的美女面前,你又退缩着不敢伸手采摘花朵。难道你真要成了苍凉的雪山吗?你在强撑着能耐的理由吗,你心里责骂自己那虚伪的形象,只好起身走出了舞场。朋友坚决要送你回宾馆,在车里很生气地说,你泡一回女人能死吗!说不敢喝酒我已经依着你,都被你搞得没有心情了。但那几天他都是乖乖地同你睡得很安稳。
你要求朋友明天从这里穿过森林,想去看望一位大娘是否还健在,如果能见到大娘就住上一天,否则的话当天就要返回。朋友很干脆地答应明天让阿贝送你过去,说这条路他不熟识也没去过,来回路上需要八九个小时,要明天早点起床出发才可以晚上赶回来。
这是一个原始而神奇的森林,也是你三十多年前来过的地方。在颠荡的马路上穿梭了几小时也不见得有车辆经过,就连路面上的泥沙都是凝结不动,少有在飘飞的沙尘。你坐在车内静观窗外,真有着心驰神往的愉悦。你看着路两边的杂林异木,所认识的绿叶松、樟子松、桦木、柳树等屏障似的在眼前驰过。这是你当年熟识的几种树木,这条神奇的绿色长廊始终在迎接你的经过,有的参天樟子松似一把把大伞遮掩着你的游踪。
这里绝对地深奥而沉寂,经过那阿玛河面上柔美羞涩的水波,那丛林深处精灵似的狍子母子正在凝神瞧着你,而你绝不能惊扰它们,马上要求阿贝停车让你细看,此刻狍子母子神奇地不见了。这里不次于九寨沟那一块仙女所撒落的珍珠海,这里不次于青藏高原上令人神往的天湖,你赞美它是少有人来过的地方,寂寞而自然。如若曾经过多地践踏,这些美感自然地就荡然无存了。这是大家蕴藏在心中的森林之美,这是一次享受着绿色长廊的行程。
一晃几十年没来过这里,现在已是高楼林立,原来那些平整的红砖矮瓦房,陌生的难已寻找。到了中心街道才记起当时的大概位置,还是那条狭隘炭灰色泥沙路,还是用板坯围栏的房子,还是院内有狼狗在吠叫使来客瑟缩的场景。那一排的旧房,邻居都一一打听过,说已经没有这么个人家的居住。阿贝看到你这么地坚持,打听了当地的朋友才有了大娘的姑娘的电话,说她妈早已经去世了,她也到了某城市姑娘的家里。这么一个电话就让你心结打开,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你所寻觅的踪迹该是谁呢?
2013年5月于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