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府尹也在这。”林育容看到辛赞,打招呼说,“这初春的天气风沙就是大,辛府尹的眼睛还好吧。”林育容不知道辛赞流泪的原委,还以为是眼中进了风沙,听了林育容的话,辛赞感到有些惭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辛弃疾毕竟机灵,转过身对林育容说道:“林将军,父亲要去护送公主,我在和他道别!”
护送公主是行台的大事情,辛赞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至少在林育容的眼里是这样。
“我给辛府尹派去三百名弓弩手,确保公主及辛府尹的安全,如何?”林育容说道。
“那就谢谢林将军了。”
辛赞对军旅之事一无所知,但知道人多总比人少好,但不知道人越多,需要的给养就越多。
“孩儿的五千人马中也给父亲三千,父亲到了那把也要多多招募人马,看当今天下的态势,已经和平了二十余年,想必不久就有大乱了。”辛弃疾说道,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去贪图军饷。
听到外面的声音,张孝纯迎了出来,拉着林育容的手,进了行台衙门的大堂,辛弃疾送走了辛赞,也回到了大堂之上。
“林将军,今日我和少主清查冤狱,行台衙门内看样子有五六万件,现在看来,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办完啊。”
这样多,林育容暗暗吃惊。直打屠戮了女真南大营之后,林育容就把自己的军队开到了南大营里,南大营原本是驻扎十万人的地方,两千人入驻就显得空空荡荡,这些只是感觉上的不爽而已,但是看到那么多肥沃的土地,没有人去耕种,岂不是让人感到真实的不爽,为了让那些土地有人耕种,林育容想征兵,当然林育容可以让自己的人到各个村庄去捉,但是这样上来的兵丁战斗力一定不强,所以他要志愿的,既然要志愿的兵,就得给人家自愿的理由,为民除害,替穷苦的人办事就是最好的理由,眼下张孝纯说的,就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各个营设衙门参与审理,张相看这样如何?”林育容建议道,林育容刚刚说完,就觉得不妥,行台衙门的军队骨干都是土匪出身,他们审案子弄不好比贪官还要腐败,更关键是是容易出错误,出来错误,就会失掉民心,那样适得其反。
“林将军果然高见!”张孝纯笑着说道,只是那话音还没有落,林育容又站起来说这样不妥,张孝纯是要把这事情推出去,没想到林育容又推了回来,真不知道林育容葫芦里面卖得什么药,总之,张孝纯多少有些不悦。刚刚有了自己根据地的林育容对张孝纯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尊敬了,林育容没有理会张孝纯表情的变化,把双手放在了背后,在大堂的地上来回踱起步来。
“张相,如果让兵士们来审案将来的后患太多,我想出来一个好的办法。”林育容停顿了一下,没等张孝纯说话,就接着说了出来。
“我们必须要让百姓拥护我们,这样我们才能筹兵,筹粮,因此我想以行台衙门的名义把上访的百姓授予一个诸如特使之类的虚街,让他们回去自己办自己的案子。”
“可是军权还在地方上的官员手里啊?”辛弃疾问道。
“我们今天夜里就派人到各个州城府县接管军权。”林育容说。
“什么理由?”张孝纯问。
“我们要与蒙古开战,皇上有圣旨,不是要收复阔连海子吗?”林育容回答道。
果然是个好主意,不仅可以把行台的军队扩充一倍,还能在几个月之内把所有的冤狱弄完,得了民心,还没有损失,张孝纯真的十分佩服林育容的智慧。
“那就拟行台衙门的文书吧。”林育容说道。
辛弃疾吩咐人拿来笔墨,说了声,“我来写”,就端坐在桌案的后面。
“圣谕乞颜野人犯我阔连海子,行台尚书西门小宝不才,为圣上分忧,今令州城府县,凡有兵士之地,兵士皆应归于行台,又不从者,杀无赦。”
几个字把意思都说明白了,辛弃疾让人做成了四十份,并安排人喊赵雷、赵震、山甫来。
林育容接着说,还有一份给百姓的,要多多的做,贴到街头巷尾,让满天下皆知。
“今大金皇帝龙御天下,四海清平,有官员行为不典者,人人可得而诛之。百姓如有冤情者,可拿行台衙门按察使封号自行办理冤狱。”
可人人得而诛之,没想到辛弃疾下笔会这样的狠,不过这样做也不伤林育容的本意,林育容也没有管,只是让辛弃疾安排人多多的印刷。
真正的领导靠裙带关系是产生不了的,靠资历也是不行的,最关键的就是在危急的时刻能够站出来提出解决的办法,行台衙门里面,林育容是没有什么官阶的,如果有,也是当初完颜亮口头封的,后来也没有拿到吏部的文书,所以林育容充其量就是一个幕僚,然而就是幕僚,能够想出这样好的办法,让张孝纯和辛弃疾都围着他转。
初春的夜晚很冷,但不知道有多大的冤情,行台衙门前的空地上挤满了上访的民众,张孝纯让人把行台衙门门外腾出一块没有人的空地,在那空地上搭起一个高台,并告诉那些冤民,明天早上,行台丞相张孝纯会代替西门小宝宣布一个对他们十分有利的决定,结果整个晚上,人在不停的向广场聚集,广场周围有很多小贩也因此发了财。我们印象中上访的大多是穷人,但实事和我们的想象差距很大,有很多都是有钱的,甚至有非常有钱的人,地方政府的腐败不会完全的针对穷人,穷人本来就一无所有,去剥夺他们,显然是什么也剥夺不到嘛。当然也不排除有很多想借机会大捞一把的人,如果是经济危机或者战争,倒霉的一定是穷人,但是如果一个国家要搞什么运动,当然是穷人更加合算一些。
第二天一早,张孝纯为了显眼,居然挂出了一面硕大的红旗,自己站在红旗下和这些冤民们进行着慷慨激的演讲,台下人潮汹涌,人类历史上也很少有这样壮观的画面。
“让我们去找贪官评理,他们有家丁,有打手,有黑社会帮忙,我们有什么,简直是笑话,我们死了怎么办?”
“无能的官府,分明是要弄死我们嘛。”
张孝纯飘逸的白髯在上面讲着,可是不一会,下面的抱怨声就起来了,这是,林育容一个箭步,上了那台子,示意张孝纯停止后,林育容开始讲了起来。
“乡亲们,父老们,我知道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为一人三餐和一个栖身之所发愁,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穷,为什么生活落魄?”
几句话说道了台下十余万人关心的最核心问题,整个广场的抱怨声没有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乡亲们,父老们,不是因为我们脑子笨,能力差,主要是因为我们受剥削,受压迫,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拿起武器,夺回我们的劳动果实!”
这激昂的话语,迎来了十多万人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我们行台的军队,支持各位,我们已经下令给河南的一切军队,让他们保持中立!”
这激昂的话语,又迎来了十多万人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乡亲们,父老们,我们失去的是枷锁,得到的,是整个世界!”
人潮一次有一次的涌动,在张孝纯和林育容的不断解释下,各个冤民成群结队的离开了汴梁,都准备了几面和张孝纯身后一样的红旗,奔着自己的家乡走去。
当林育容回自己南大营的时候,正好路过开封府的府尹衙门,看到那正大光明的牌子已经被人扔到了街道上,那上面还落满了被人脚踩斧劈的痕迹。
“辛弃疾真有心机,难怪他把辛赞送走。”林育容心中暗想到。
街道上一群群打着红旗的人,不断的扭打这几个文职官员,官服已经被那些愤怒的群众撕扯的稀巴烂,唯一能够辨认出来的就是那藏青的颜色,从颜色判断那几个被打的人应该是什么主簿之类的小官。
看到带着兵马的林育容过来,那些人收敛了一些,用目光给林育容行注目礼,这种目光让林育容多少有点害怕,他让自己身后的几十名兵士拿紧武器,迅速回到南大营。
远离汴梁的路上,林育容看到有农民开始在平整耕地,也有人在点火烧土地上的薅草,不管城里闹得多乱,毕竟农民开始喜欢耕种了,看着那成片的荒芜土地开始有人耕种,林育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毕竟自己说开辟的运动起到了一点成效,如果能够延续下去,汴梁的粮食就会多起来,多了粮食就会贱,就意味着同样的银子可以买更多的粮食,可以养活更多的部队。
林育容望着远处群山下,那一群群在焚烧薅草,平整耕地的们,静静地站立了好久,转身对自己的随从说:“南大营的牛马,拿出一些来免费给这样农民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