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流年暗换,冬妹的脸上已悄悄出现了皱纹。
这天,冬妹正和女儿瑶瑶在屋顶上喂鸽子,远远看到一辆计程车停在客栈门口,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从车上走下来,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冬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雅静,她三步并两脚地跑下楼。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在心里翻滚着,两个人抱头痛哭。小女孩看见她妈妈哭,她也跟着哭。雅静急忙抱起了女儿让她喊姨娘。小女孩怯生生地叫了声姨娘,冬妹便把她搂在怀里。她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又亲,说:“太好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叫什么名字呀?”
“叫潇潇,和瑶瑶对应,对了,瑶瑶呢?”
瑶瑶急忙走过来喊阿姨。雅静搂过瑶瑶看了又看,说:“都长这么大了,大学毕业了吧!和你妈妈年轻时长得一样一样,真好。我们都老了,我到今天才真正理解‘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平淡淡才是真’,这个小客栈真好,还是你的选择最正确,可惜我明白得太迟了。”她的声音里满是伤感,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冬妹记忆中的雅静从来都是阳光快乐的,她听出了雅静的话外之音,想她今天怎么了,便把手里的潇潇交给了女儿瑶瑶,让瑶瑶带着孩子去玩。说她和雅静太久没见面了,要去海边走走。
没想到雅静又从瑶瑶手里夺过女儿,生离死别似的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半天才把孩子交给了瑶瑶。
来到海边,她们的心情并没有随着浩瀚的大海变得开阔辽远,相反却如翻滚着的海浪汹涌澎湃。十年了,两个人有许多的话要说,却谁也没有先开口,两双眼睛都追随着海面上盘旋的几只海鸥。
雅静终于打破沉默,说:“真羡慕海鸥,无论大海平静还是疯狂,它们都在海面上无忧无虑地戏耍着,与世无争。”
冬妹说:“人有时候就不如海鸥,人之所以有痛苦,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欲望。在从前,我也常常恼自己,真的如妹妹所说没有斗志,没有事业心,满足于现状。可近些年,当我读了许多书后,也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各有志,性格决定命运,命运也决定性格,存在即是合理,万事顺其自然,过得舒心最重要。”
雅静讷讷地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学会满足,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陷入欲望的沼泽,现在才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假如我能多听你的话,学会知足常乐,保持一颗平常心,那样,我又何至于今天。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你比我幸福一百倍。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冬妹不知道雅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安慰说:“一直以来,我最欣赏妹妹的聪明智慧和商业才能,这几年,我虽然离开了妹妹,可却随时关注着你,夏洋集团在妹妹的领导下神话般地创造着一个个奇迹。谁不仰望夏洋集团,谁不仰慕集团的姐妹花,听尚超尘说夏洋集团有大靠山、硬后台,领导干部们谁都以认识夏洋集团的姐妹花为荣。”
“冬妹你快别说了,我完蛋了,姐姐雅丽也完蛋了,夏洋集团全完蛋了。”雅静说着已抱着冬妹哭了起来。
冬妹吓得脸色煞白,急问:“你怎么了?雅丽姐姐怎么了?夏洋集团又怎么了?”
雅静泣不成声地说:“姐姐已被******调查组带走了,夏洋集团的账户全被查封,潇潇父亲也被抓了,我刚好带着潇潇在外面,才暂时没被带走,现在是冒着风险来看你一眼,也为了把潇潇托付给你,这样,哪怕我死去也就放心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任你,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我晚上就走了,先去国外避避风头。假如我能平安度过这场大劫,我就回来和你一起开客栈,否则,潇潇便是你的女儿,千万不要和她提我,她还那么小,我不希望她的童年被蒙上阴影。”
十年前,面对冬妹的不辞而别,雅静确实难过了一阵子,可很快就好了,觉得冬妹离开是迟早的事。自夏洋山庄开发成功后,雅静的野心极度膨胀,变得不可一世的狂妄,想当然地以为,赚钱是那么容易,成功是这么简单。
冬妹虽然走了,生意还得继续做,没有冬妹她更要把商业街的项目拿下来,她擦干了眼泪驱车径直到了市政府找到了陆副市长。
面对眼前的不速之客雅静,陆副市长显得有些尴尬,知道来者不善,这个女人一定有事找他。于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继续看他的文件,有一句没一句敷衍着她。雅静几次提到冬妹都被他岔开了话题,好像是他有意要避开冬妹两字,又好像他从来就不认识冬妹这个人。
从陆副市长的态度里,雅静知道要让他看在冬妹的面子帮忙,简直是做梦。男人真******是中山狼、无情兽,要拿到商业街项目必须另想办法。她也想过送钱。可他在路桥这么多年,一定不会缺钱,尤其是他刚升任为副市长,仕途一定比钱更让他关心。夏洋集团毕竟年轻,还未成气候,和那些老资格、有实力、有经验的大公司比还有距离。她看陆副市长现在的态度,假如她现在开口说商业街的项目一定会适得其反,反而会影响以后的交往。只好识趣退出,想回家慢慢再想办法。
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觉得这事必须成功。回到家,左思右想,觉得姐姐雅丽是大红大紫的大明星,是名人,只要她出面,一定会事半功倍。
姐妹俩一拍即合,在逆境和苦难里泡大的两姐妹对成功的渴望已经达到“走火入魔”的程度。尤其是眼下的成就更是让她们信心百倍,忘乎所以,仿佛一切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那晚,两姐妹讨论得热血沸腾,一个个宏大的商业计划悄然酝酿着。
由珠市福利院主办,夏洋集团赞助的《爱心满珠市雅丽慈善公益演唱会》在珠市体育馆隆重举行。演唱会所有募捐善款以及门票收入全数捐献给儿童福利院。雅静注重宣传,演唱会进行得非常成功,分管民政局的陆副市长,也列坐其中。
舞台上的雅丽美艳绝伦,婉转的歌喉如天籁,曼妙的舞姿婀娜妖娆,赢来了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和阵阵喝彩,也迷倒了陆副市长。陆副市长虽然阅美女无数,身边更不缺年轻漂亮女人,但却还从没有泡过明星,他忍不住又在心里想入非非。
演出结束,陆副市长接到雅静的电话,说要和雅丽一起请他吃宵夜,他立即答应。借着酒精,大明星半推半就委身于他。事后,他虽然也觉得大明星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但毕竟给了他虚荣和满足。想不到在第三天,雅静拿着他和雅丽的录像带跟他要商业街的项目,他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同意。
事后,两姐妹给陆副市长送去了不少好处,倒也皆大欢喜,继续合作,互惠互利。
雅静和雅丽尝到了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两姐妹都觉得使用美人计录像是上上策,只要使出这招没有官员不听话。两姐妹利用同样的方法,在全国用最低价拿到了无数的地,做成了许许多多大生意。
很快,夏洋集团的生意涉及各行各业,在全国开花,两姐妹也成了大商人、大慈善家。她们办公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和许多政要领导的合照,扬言说只要她们看上的项目谁也别想竞争。
雅静的事业被推至巅峰,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对待身边的人,她居高临下,唯我独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对待钱财,她唯利是图,如蝇逐臭,为了成功不惜施用任何手段。在生活上,她天天声色犬马,吃喝嫖赌,比男人过之而不及。姐姐雅丽更是了不得,干爹无数,京城的大员就有好几位。
没想到,忽然间中央掀起反腐浪潮,一路横扫,席卷全国各地的大小贪腐官员。陆副市长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供出了夏洋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