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从修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摸,发现床上没有了小胖的身影。知道他肯定是去坟山上看他爹娘去了……
李岩叹了一口气。小胖越来越习惯把事情埋在心里了,连去上坟,都要自己悄悄地一个人,挑深夜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去。家破人亡逼着他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却是再也见不到从前的那个大大咧咧,成天装深沉的小胖了……李岩心里黯然。
随即又想到了小胖即将离开,心里更是失落万分。
小胖子是他转到这世界之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李岩在心里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从第一次在药铺的相识,到后来无数次在湖边一起钓鱼,再到最后的林中厮杀,两个不知不觉地结出了深厚的情谊。李岩心里将它称为兄弟情。
重生十多年了,成日里黑叔从来没有和他说什么话,除了必要的几句吩咐,更多的时候李岩面对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脸。虽然知道黑叔也是关心自己的,但是经历过部队里那种浓浓地兄弟情谊的李岩,从心里还是很渴望着有一个能敞开心讲话的人。
于是小胖子刚刚开始进入李岩的生活的时候,李岩很快地就接纳了他,两人很快地便成了很好的朋友,或者说是兄弟,无话不说。这两年也是李岩很享受的两年,那种亲切的感情仿佛让他又回到前世。所以当小胖家人被害的时候,李岩心中的悲伤一点也不亚于小胖,就像是自己的亲人去世了一样,不顾敌人的强大实力,毅然决然地和小胖一起,亲手为家人报了仇……
而如今,自己这唯一的一个兄弟,也要离开了吗?恍然间,李岩脑中又浮出了那日在湖边小胖兴奋而期待的圆脸。
“我要去做一个镖师,成日挎着腰刀,骑着大马走南闯北,多威风……”
想起小胖的“宏伟理想”,李岩心里有点释然了。既然小胖决定了,自己做兄弟的就只能无条件地支持到底了!让他出去闯一闯,实在不行,等自己了结了所有的事,再专门开一家镖局,自家的兄弟,这点事还做不得吗!
李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抬头看向窗外,夜已经很深了,冬天夜里的风可不比白天,刮起来寒意彻骨,小胖没有武功,这么冷的天可别给冻出病来了。李岩担忧地望北边,仿佛看见了小胖正冒着寒风,跪在坟前,身体不断地颤抖……
过了两个多时辰,李岩才听见前院传来开门声。不一会,房门被推开,小胖携着寒气走了进来,胖胖的脸冻得通红,不停地搓着手,一下子钻进了被窝。李岩连忙给他扯好被子,又下床来往角落的炉子里添了几块碳,这才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跟你爹说了要走了?”
“嗯。”
小胖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张脸,睁着眼看了老半天的房梁,忽然开口道:“老早就想着要出去,现在突然就要走了,心里却有点不踏实,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景儿……”
李岩笑了笑,接口道:“这是难免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一下子要换个环境生活,心里总归会有些忐忑的,出去过了一段时候适应了就好了。”
“要是不能适应呢?”小胖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李岩,目光灼灼。
“那就回来。我不还在这里么。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这天下那么大,还没有一个地方适合咱哥俩儿吗?”李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呵呵笑道。
“嗯……”
两人便静静地躺着,没有再说话。只听见窗外呼呼地北风不时地朝房子冲过来,带起几声门窗“喀嚓”的声响……
翌日,李岩陪着小胖一起回了家,见到了他口中所说的梅叔。
只见厅中的桌子旁坐了一个四十多岁身着黄衣的中年男人,面相庄肃,五官端正,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低头品着一茗热茶。身后站了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怀里抱着一把刀,微微地闭着眼睛。见李岩两人走进来,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扫在李岩身上,随后又闭上了眼。
李岩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自他面上一扫而过,竟不由地打了个寒蝉,连忙收敛心神,露出了一个纯洁无害的笑容,拉着小胖走上前去。
“梅叔您好,我叫李岩,是二钱的好朋友。”李岩笑着朝端坐在桌前,隐隐散发出一种久居人上的威严的黄衣中年人行了个礼。
那中年人眼中异色一闪,似乎对李岩这么快就能恢复过心神来感到相当的惊奇,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就是李岩啊,昨天听二钱讲了不少你,现在一看,果然是朗眉星目,英俊不凡啊。”
李岩摆出一幅羞涩的模样,有点脸红,“梅叔过奖了。”然后又拉过一旁的小胖,接着对那中年人说:“梅叔,二钱既然决定跟您出去见见世面,那我也不拦着他了,只是希望您能多费心照顾他一下。他这人虽然平时不大爱说话,性子有些独,但是他还是蛮懂情达理的。如果以后他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请您多担待着些。”
中年人听完李岩的话,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李岩,让李岩的心里有些发毛。微微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才听见那中年人笑着说道:“我当年落难的时候,如果不是二钱他爷爷救了我,我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这趟本来想顺路来看看老爷子,没想到却遇了这些事。你放心吧,二钱跟着我不会有事的,我把他当我子侄一样看。”
“那我先替二钱谢谢您。”李岩连忙拉了一旁的小胖,一齐给那中年人行了个礼。
那中年人忽然又问李岩:“你家里还有人吗?愿不愿意跟二钱一起和我走?”李岩心下一凛,连忙答道:“家里还有一个残疾的叔叔,李岩现在可还不能出去,多谢梅叔。”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遗憾地摇了摇头,“无妨,你以后若是想出去,就到云城找我。我叫梅端,你到云城打听南城梅家就能找到我。”
“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去拜访梅叔。”李岩点头应是。
那中年人挥了挥手,“你们两个下去多聊聊吧,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李岩两人连忙行了一礼,退出了前厅。
“二钱,到了那里平时做人谨慎着些,那不比咱们龙水镇,人都坏着呢,别受了别人欺负。”
“若是受欺负了就打回去,可别闷在心里头给闷坏了。”
“若是你打不过的,你就先记着,等我去了我帮你揍他。”
……
李岩不停地叮嘱着小胖要注意的一些地方,教他一些处事的法子,浑然忘了自己也只是和他差不多大。只是想着让小胖去了那里能过得好一些。本来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头。看见李岩那幅喋喋不休的模样,忽然红了眼圈,一下子抱住了李岩,“小岩……谢谢!”
李岩楞了一下,眼圈也泛了红,却强自挤出了一个笑脸,“二钱,咱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一直讲到那边备好了马车,过来一个人喊了小胖一下,两人才知道终于是到分别的时候了。小胖挥手擦了一下眼泪,“以后是真的不哭了。”
李岩咧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猛地一下又抱住了小胖,“二钱,自己保重!”
“嗯,你也是。我们云城见!”
“云城见!”
中年人笑着招呼小胖上了他的车,然后三架马车慢慢地驶出了龙水镇。中年人自窗中看着远处仍自站着的李岩,回过头来朝泪犹未干的小胖问道:“舍不得?”
小胖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小岩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兄弟。”
中年人笑着点了点头。
“嗯,既然是兄弟,那以后再见的时候你们要多亲近一些。更何况……”
“你这兄弟可不是凡人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