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夺命般朝小胖子的家奔去。
此时李岩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害怕了。
小胖子是这个世界上,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或者,可以称之为兄弟。这个性格坚定,可以说是有点孤独的胖子,在这个龙水镇也没有别的玩伴。只有和李岩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一个十几岁少年的天性,大多的时候只是闷着头读书写字。
虽然表面上他对自己的身材不甚在意,但实际上,他却从来不敢和别人一起出去玩……
“胖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还要去云城做镖师呢……”李岩心里一阵焦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一会儿李岩冲到了小胖家的药铺门前。和包子铺一样,药铺外面同样围了一大圈的人,叹气声,哽咽声不绝于耳。一股悲伤的气氛笼罩了周围……
李岩奋力地分开了外围的人群,挤到了里面,冲进了药铺里面,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头脑一阵眩晕,差一点倒在地上。
药铺里同样是一片狼藉,正厅中央,小胖的爷爷伏卧地上,背后也是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流了一地,竟是布满了半个药房。
药房连着里间的门口,小胖的父亲,那个整日挂着一脸憨厚的男人,此时正瞪着大眼,一脸地惊骇,背靠在门柱上,身前的大腿上趴了一个妇人,背后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将她的灰色上衣染成了红色……
两人竟然是被人残忍地用刀子贯穿而死!
李岩心下油然地生出一股怒火中烧的感觉,死死地抓紧拳头,身体不断颤抖,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脸色涨得通红……
怎么会有人如此丧心病狂,做得出这等令人发指的恶行!这只是一家平凡的小镇居民,根本没有机会和谁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恨!又是谁,能下这么毒辣的手,干出这等屠人全家,人神共愤的事情!
李岩怒不可遏,紧握的双拳暴出了一条条狰狞的青筋……
李岩环视一围,忽然发现在这房里并没有小胖子的尸体,心下一颤,带着一丝期盼冲进了后院。看到院子左边的一个房间里有几个围成了一圈,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快步地冲进了房间。
走近一看,小胖子果然没有死!
这个时候只见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抱膝,躺在房间的角落里。旁边有几个镇上的年轻人正吃力地撑着一张板床。小胖看来是藏在这床下躲过了一劫。
这时几个人正小声地劝小胖从床下出来,可是无论怎么劝,小胖只是好像没听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岩走上前去,蹲到了小胖的身旁。
只见他目光呆滞,瞳中无色。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身体不断地颤抖。
李岩看着他那一张面如死灰的圆脸,心里一阵巨痛,伸出双手紧紧地覆地小胖的手上,轻轻摇动。
“二钱……二钱!醒醒!我是小岩!”
小胖子好像没有听到李岩近在咫尺的呼喊,犹在梦中一般,双眼呆呆地看着房梁,没有出声。李岩连着叫了好多次,都没见小胖子有任何的动作。
“二钱……”
“胖子你给我起来!你看看我!我是李岩!起来,看着我!”
李岩看着小胖子对他的话没有一丝反应,心下一急,一把抓住他的双肩,用力地将他拉扯起来坐好,然后用力地摇。
“胖子,你给我醒过来!看我,看着我!我是李岩啊!”
旁边有人担心地看了一眼暴怒的李岩,伸出手拉了他一下,却被他一下子甩开。
“**给我醒过来!你还要给你爹娘报仇!你还要去云城啊!快给我醒来……”李岩发了疯一样用力地摇着小胖。
“难道你不想去云城做个镖师了么?!”
……
过了好久,在李岩剧烈的摇晃中慢慢回过神来,脸色依然苍白,呆滞的眼神中回复了一丝光彩。看着一脸焦急的李岩,嘴角微抖。
“小岩,你怎么来了……”小胖的双手和身体依然在不断地颤抖,整个人好像犹在梦中,幽幽地朝李岩说了一句话。
李岩心如刀绞,看着小胖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早将那杀人凶手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伸手招呼旁边的人帮忙,将小胖硕大的身子扶到了房中的椅子上坐好,旁边一直在撑着板床的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将床放了下来。
“没事了啊,胖子,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现在没事了。”李岩坐到小胖的身旁,不停地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地安慰道。
“我爹娘和爷爷都死了……”
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小胖子忽然幽幽地说道。
“昨天晚上我爹又骂我,我赌气没吃饭躲到了房里,我娘夜里偷偷拿了饭菜进来,还说要帮我去和我爹说情,我悄悄地跟在后头,躲在门后看,忽然进来一个人,拿着刀指着我爹叫我爷爷给他拿药,把我吓坏了……”
“他拿了药,就朝我爷刺了一刀,又想刺我爹,我娘就挡了过去……”
“我趁他不注意,偷偷跑回了房里……”
……
小胖子双目失神,呆呆地坐着,嘴里喃喃地诉说着昨晚发生的惨剧,语气淡淡地,好像发生的这一切和他没关系一般……
可是这话中透出的一股心如死灰的感觉,让人听着心酸不已。李岩又眼一下子涌出了泪水,连房门站着的几个中年男人都忍不住眼圈发红,低头走了出去。
李岩不禁双手握住了小胖的肩膀,把他拉得面对自己。
“二钱,你看着我的眼睛!”李岩把胖子的脸转向自己,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看着我的眼睛。二钱,相信我,我带你去杀了那个人,帮你爹娘和爷爷报仇!”
“报仇?……”
“对!报仇!二钱,你相信我!”李岩用一种坚定的词气,郑重地朝小胖说道。双手手紧紧地抓住小胖的双肩。
“对,我要报仇……”
喃喃自语了一阵之后,小胖的瞳中终于回复了一丝神采。
“没错,报仇。二钱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李岩见得小胖终于回复了一丝的生气,这才放下了高高悬着的心,松了一口气。
“要怎么报仇?”小胖终于正视了李岩的眼睛,脸色慢慢地有了一点血色。
“这个你先别管,我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杀了那个人!”李岩看着小胖的眼睛,用一种异常坚决的语气说道。小胖听完李岩的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坚毅。
“我相信你!”
李岩双手感到小胖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心下一酸,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搂在怀中。“二钱,我要你哭出来,现在就大声地哭出来。”
小胖的身体陡然一顿,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身子往桌一趴,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好像要把压抑了整晚上的悲伤一下子发泄出来一般。
哭声传到门外,院中的人闻之无不心酸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