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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棋局

张强在西平镇遇到了老僧,虽然受到了教义佛法上的影响,但是却也只是他所接触价值观的一部分,最终,他觉得死才是解脱。

那时候,他不再读书,来到了临县,也就是中州饭店所在的xz市西平镇一家工厂打工。“那个时候我已经写好了遗书,和老僧说要烧毁一切。”

方舟听到这句话,想到老僧最后的结局,用这句话更为贴切。

2008年的时候,也就是张强21岁那年,他与老僧交谈,问及一个问题,列在第一位的,就是“怎样才能脱离苦海,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否是最好的选择”?此外,他还希望从老僧那里得到“人的价值是什么”、“佛与道、神与圣人的区别”等等问题的答案。

老僧回答说,生死也是缘起,真正的解脱需要超脱生死的束缚。也许在他看来,二十多岁的年龄正值风华正茂,并不需要考虑生死的问题,因为言之过早。

张强在寺中与老僧通过交流,逐渐熟悉起来,其中有一次,他看到菩萨庙中老僧收藏的一副字画,看到了解之后,并没有和多数人一样对它的价钱两眼放光,产生出惊讶之色,“因为这件事情,他对我高看一眼。”张强说这时老僧的原话。

作为临近的中州饭店,他自然也十分的熟悉,自己所打工的玩具厂逢年过节请客时,去那里吃过几次饭,而在菩萨庙,也见过饭店的老板。

“他心气平和,对于社会的种种现象能够快速的适应,不像我,想要彻底改变这个社会。”

作为一个过早涉世的年轻人,家庭的贫寒导致了内心一定程度上的自卑,但是,他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社会,认为自己是皇帝的新装里面,说皇帝什么都没有穿的小男孩。现实社会与佛教中所宣扬的教义之间产生了冲突,让他觉得不能接受,自己受到了欺骗,有老僧,还有一部分是饭店的老板。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金头龙穴的故事,老板也与我提过,我知道,这个故事最终悲剧的根源在于,制度的存在,不平等存在。”张强对于一件事情,有着自己的执拗,再后来,辉煌置业的介入,饭店以及菩萨庙的不保,使得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疯子,但是对于命运又深信不疑。

“我的前世就是那个断头将军,我的责任就是改变社会、改变不满、改变制度的不公平!”

方舟在与张强的交谈中得出一个信息,张强所接触了佛教教义,但是并不代表理解了它,只是单纯的把自己的理想与现实进行对比,认为两者因果不一致。在其看来,你们不是,那么就由我来实现。

这是很极端的。在这种认知下来观察现实中的社会,就会产生不满与敌对的情绪,以及一些负面的情感。所以他行动的目标,则是有所指向意义:政府工作人员,政府超限站等等。

方舟在感叹年轻的生命这样终结,路走错了,有些可惜的同时,也产生了疑问:中州饭店作为经营场所,并不是政府所在地,也不是国企,为什么张强要袭击这里?!

在西平镇,张强以每月50元的价格租下一间房子,而自己的母亲则是在老家以卖菜拾荒为生,卖一斤菜赚一毛钱,卖一斤米,送货上门,赚两毛钱,还看见路上有扔下的塑料瓶、饮料瓶就捡起来攒一攒,抽空去收废品那里卖掉。一天辛苦下来们能够赚十几二十块钱,能够维持生活。

这也叫做,天天有收入,却是没有结余。

但是张强却不用担心母亲的生活问题。后来,张强在网上读了一本小说,叫做《精神病院的故事》,这对他有很大的影响。他深信天才疯子一线之差,一步之隔,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社会。

“我知道中州饭店下面隐藏的力量。我要得到它。”张强告诉方舟,“我有时候好像是真的疯了,或者回到了过去,手中挥舞着宝剑,见到人就想杀,斩下了无数的头颅,后来,我又看到自己出现在一匹马上,冲向了人群,周围伴随着尖叫与恐慌。我把这些都记了下来,我要炸掉学校,炸掉政府,炸掉桥梁,用火来焚烧一切。”

方舟觉得自己就是在面对一个真真正正的精神病人,此人脑子一定有病,而且,老板,或者老僧与他的交谈过程中,关于中州饭店的种种传说似乎引导了他,或者作为一种心灵上的寄托,或者是作为一种神秘力量的存在,使得他对此抱有幻想。

那么,究竟他们谈及了什么?

张强被捕之后,警方在他的藏身之处发现了数份手抄的《金刚经》《药师经》,还有手写的踩点、行动目标记录,主要包括超限站、金店、加油站等等。

而最令人惊讶的一份生命计划中,他列出了自己这一生的起点与终点,扫射、纵火、焚烧、投毒、抢劫等等,最后一项是自杀。

他对此表明不记得在什么情况下写的,对于此也并不否认是自己曾经手写的。但是,他是一个喜欢极度用脑的一个人,他写了许多东西,包括中国现代社会之怪现状,但是在袭击中州饭店之前烧毁了。

在与张强的交谈过程中,方舟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清醒,对于他所说的话,不用全部听进去,只需记下涉及到饭店、老板、老僧的相关情况。因为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在笔录之中,张强说,袭击中州饭店的目的之一,是因为他曾经算过命,自己2岁时候脑门磕破,9岁时差点淹死,22岁劫财遭受刀兵之祸,前两项句句命中,令他对于命运之说深信不疑,现在依旧。算卦的人告诉张强,他“活不过30岁”,张强也深以为然。

同时,张强告诉方舟,算卦的人说自己手上时不时有股气,感觉很有力量,什么都能够打得穿。他当时觉得这个人就是古书上记载的夜观天书偷窥到仙人之境的奇人异事,对此深信不疑。

“算卦的人说他得到这股力量是在xz市西平镇的菩萨庙。”于是他才决定弃学流浪到此,并与老僧交谈,想要参透里面的玄机,获得强大的足以改变现状的力量。

那么,这个算卦的人,究竟是谁?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方舟觉得,现在自己在一个棋局里面,所作所为不过是在硬接隐藏在黑暗当中对方的招数。

而且,这是在下好大的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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