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陆续进来了客人,四下里围坐,谈着闲天。
“今天好天气,张老兄,惠州有什么见闻?”飘然子身边,一个紫脸膛的酒客向对桌的酒客问道。
“有,有有。”对桌的汉子,脸膛红红。“城隍庙很多香客,都不敢去了。”
“那是为何?”
“听说早晨,很多小孩子从庙前路过,吓得哇哇直哭。还有,前去给城隍菩萨烧香的,看里面阴雾缭绕,有的还看到了大鬼小鬼,在庙里穿梭、来往。”
“这是真事?”紫脸汉道。
“就是上午的事,吓得很多香客,点燃高香,都不敢磕头,全急慌慌逃出来。”
“咱们这城隍庙,多年没有兴旺了,莫非······城隍爷要显灵了?”
“不知道,咱们这城隍爷,哼,百年难得显灵,从来不管百姓死活。”
“可别这么说,让城隍爷手下听到了,要治罪的。”
飘然子听到这里,摇了摇头,鼻子里也哼了一声。
“这位兄弟,是哪里人氏?”红脸汉见飘然子不以为然的神情,便引为知己,端着酒杯过来,问道。
“水城人氏。”飘然子出于礼貌,回答了一句。
“噢,水城就在惠水河对岸。”红脸汉道。“兄弟贵姓?”
“免贵,姓楚。”
“久仰久仰!”红脸汉急忙举杯:“我敬兄弟一杯。”
“你认识人家么?就说什么久仰久仰。”紫脸膛也端着酒杯,坐在飘然子身边。
“当然久仰。”红脸汉横着脖子道。“惠州与水城当中的那座飞仙桥,就是姓楚的出大钱修建。我听说他姓楚,说声久仰,怎么不对?”
“你不提醒,我真忘了,来,我也敬楚老弟一杯。”紫脸膛酒客举杯相敬。
“谢谢。”飘然子又喝了一杯。
“我们这城隍,啥事都不管,反正从我出生,就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善事。那些愚夫愚妇,还天天给他烧香。”红脸汉喝着酒,显得气愤。
“你们水城城隍如何?”紫脸汉问道。
“我不知道。”
“对对,不能菲薄神灵。”紫脸汉点头道。
“哼,我就不信,这城隍不保佑一方百姓,还不准咱们议论了?”红脸汉又一杯酒下肚,更显得脸红脖子粗。“楚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个道理。”飘然子点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听说城隍要是无所作为,贪赃枉法,可以任由百姓拆毁神像。还可以焚烧表章,去地府状告,对不对?”
“对呀!”红脸汉道。“但是惠州百姓都胆小怕事,没人敢指摘城隍的过失。这些年,不是旱,就是涝,有伤风化的事时有发生,城隍爷只知道受人香火。”
“那你们为何不去问问城隍?”
“这······我是不敢。”红脸汉道。
“他呀,就是借酒撒风,靠喝点酒壮壮胆子,真到了城隍庙,还不吓得屁滚尿流?”紫脸汉取笑道。
“你说我,你呢?连说说狠话都不敢。”红脸汉脸上红彤彤,赛过红布。
“呵呵,一个城隍,有什么了不起?”飘然子冷笑道。“你们早就应该去问问他,他那城隍是怎么当的。”
“楚老弟,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红脸汉道。“你有本事,敢去城隍庙,找城隍爷兴师问罪吗?”
“有何不敢!”飘然子喝着酒,一晃身子,“城隍不照顾百姓,就让他去地府受审。可以任由惠州百姓责问。”
“你要是敢去,这顿酒算我请了!”红脸汉道。
“去!”飘然子喝了半天闷酒,心绪烦闷,张口道:“等我喝完酒,就带你们去。”
“好好好!来来来,接着喝酒!”红脸汉急忙给他倒酒。唯恐他喝得少。
“对对对!楚兄弟,一定喝好。”紫脸汉也给飘然子斟酒。唯恐他不去。
酒入愁肠愁更愁。飘然子左一杯,右一杯,不一时,就醉眼朦胧,看着红脸汉、紫脸汉,说道:“二位,请头前带路,我要代替惠州百姓,去城隍庙,向城隍讨个说法!”
“好,我们哥俩带你去。”二人起身,来拉飘然子。
“不用你们扶,我又没醉!”飘然子推开二人手臂,踉踉跄跄向前走去。他嘴里说没醉,可是走起路来,难以控制,让旁人看着醉态可掬。
“楚兄弟,这边,这边来!”红脸汉头前引路,紫脸汉一旁陪着飘然子,唯恐他摔倒摔坏,再爬不起来,可就成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三人一路走去,引来惠州百姓围观看热闹。红脸汉边走边喊:“各位惠州父老听着,这个兄弟,要去城隍庙,质问城隍爷,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让他带去!”
“兄弟,我年年给城隍烧香,也不见我家发迹,你给问问吧!”
“兄弟,我这生意,一直没有起色,月月给城隍上供,你也给问问咋回事。”
······
飘然子一路走去,听着惠州百姓满是抱怨,他酒壮英雄胆,挥舞着手:“记下了!记下啦!楚某一定去问城隍!”
说话之间,三人来到一座庙前,红脸汉往门前一指:“楚兄弟,这就是城隍庙,你进去吧。”
“你们、为何不进去?”飘然子扭回僵硬的脖子,问道。
“我、我内急!”紫脸汉往远处一指:“我得去茅厕,少陪。”说完撒腿就跑。
“楚兄弟,我还得回去打理生意,耽误不得,失陪!失陪!”红脸汉说完,也是一路小跑而去。
“哼哼!你们全走了!”飘然子往前看看庙门的牌匾,“带我自己进去,会会惠州的同僚!”
飘然子脚步踉跄,迈进庙门,往里走,庭院空空,进了庙里大殿,抬头往上看,只有两尊孤零零的神像,一男一女,可能是城隍爷和城隍奶奶。
“你就是、惠州的阴司总管?”飘然子伸手一指神像:“请出来答话!我有话要问!”
神像不动。他们当然不会动。
飘然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酒是真醉了。当年在慕容府邸、巫宝宫、缙云山、万州城,喝得比现在还多,都没这么醉过。今天,他心情极差,醉的一塌糊涂。
飘然子靠在门柱边,闭目缓了缓神。等他再睁开眼睛,庙里、庙外,黑压压站了一群鬼,拿着刀枪,青面獠牙,都看着他。
“呵呵,人常说,喝酒伤肝害眼,真是不假。”飘然子笑道。“刚刚眯了一会,就出现幻觉了。”
飘然子伸手,往眼前小鬼的脑袋上一摸,“这个小鬼,好可爱么!脑袋象老鼠吗。”
那小鬼慌忙一躲,飘然子身子差点扑空。往前一看,神像前,多了两把椅子,坐着两个庞然大怪物:一个牛头人身,手执钢铁叉;一个马面人身,身边戳着一把长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