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险和困难吓不倒英雄汉。他们靠几根十几米长的绳子,垂吊在峡谷中间,钎锤叮当,伴随着豪迈的歌声:
毛主席的工兵英雄汉,脚踩云雾头顶天;抡起开山斧,扬起赶山鞭;削平千重岭,劈开万重山;靠战斗的血汗洗清藏族同胞的苦难,用劳动的双手把世界建成共产主义乐园……据连长曹继贵回忆:1953年,公路修到了昌都、邦达、然沃沟和波密。这几段路,环境条件差别很大,一个比一个奇特。我的脑海里至今还常浮现出然沃沟一个个令人心悸的开山镜头。
然沃沟两侧是悬崖峭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公路要从峭壁的半山腰通过,更是难上加难。团长李承培、政委张启泰察看地形后,号召部队,”拿出当年战场上登城墙炸碉堡的勇气,困难面前不低头,坚决攻下然沃沟“。
我们的战士真是可敬可爱。个个摩拳擦掌,决心打一个漂亮的攻坚战,战士们用一根绳子,一头拴在峭壁顶端的大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的腰间,悬在半空中打眼放炮撬石运料,一个作业面上往往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战士悬挂在半山腰中作业。就连大小便也只能在半空中排除。人人手上身上腰间都磨出了血泡。指导员董茂发说了句笑话,要是手能打补丁的话那真不知要摞多少补丁。虽是这样,谁也无怨无悔,谁也没有什么贪求。以苦为荣,以苦为乐,以保质保量提前完成任务为最大快乐。就这样一直干了三个月,硬是在半山腰中把公路打通了,我们自豪地称这段路为”半山洞“。
公路修到波密遇到泥石流。泥和石头一块流动,流的凶猛,流的吓人。刚刚修好的路,只听得一声巨响,泥浆、冰块、石块形成滚滚洪流,那真叫横冲直撞,势不可挡,碰树树倒,触房房塌,遇桥桥毁,刚刚修好的路面倾刻就回全被吞噬。
部队为保证人马安全,遂开始设岗,从此山顶上有了哨兵,一见有冰石松动迹象,立即鸣枪,警告山下的队伍赶快撤离。为了预防泥石流对公路的侵袭,八班长韦江歌用肩膀抵挡,人的躯体怎能挡住天然巨石,连长拉开了韦江歌,战士们流着眼泪看着公路被冲毁,又拼着力气,起早贪黑搬运流来的石块、冰块,哪知泥石流没完没了,后又用木桩挡,把一根根木桩排起来,泥石流一来还是冲垮,最后,各班开小组会,集中群众智慧,挖深沟,”避路引流“,这虽非万全之策,但在当时也是绝招了。
原计划”通天路“半年劈出,结果3个月时间就横空出世,通向拉萨的”卡脖子“工程被拿下了。最艰苦的地段总是让八连担任。算起来已经战斗过二郎山,折多山、雀儿山、唐古拉山、松林口,各种各样山都有。西藏军区为三排记集体一等功,并有一人立特等功,5人立一等功,2人立二等功,20人立三等功,八班立集体二等功,英雄们的功绩永垂康藏!
甲皮拉治服”橡皮地“这里地面是一层蒿,人走上去像沙发,号称”橡皮地“,放上石块就会慢慢地被吞没了。辽阔的高原那般空旷,地形地貌地质又是那般丰富,简直是无奇不有。1953年,公路修到甲皮拉山,遇上了沼泽地带。表面杂草丛生,草蒿之间结成疙瘩,底下稀泥污水,人走上去象踩在沙发垫子上,一脚踩下去,脚拔不出来,还会越陷越深,号称”橡皮地“。再多的石块堆上去,慢慢会险下去,泥浆漫上,石块被无情地吞没。难道这里是红军长征走过的茅草地,底下是个无底深渊。
那时候连队发扬民主,也很讲科学,连队发动群众搞技术革新,毛主席说的,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干部们都分下去,三、五个人一个小组。韦江歌和邱少峰等十几个战士,在一起开”诸葛亮会“,先后提出十几种解决办法,但都不起作用。俗话说,没有过不了的火焰山,连长就带着大家到施工现场,仔细分析”橡皮地“的土质结构。这种沼泽地特点是,地下水很旺盛,泥土粉细,水分饱和,放上石块,下面的稀泥就顺着缝隙向上泛溢,致使石块下沉。要征服它,必须快速作战,滚动向前。
不分昼夜的突击战打响了。战士们接二连三跳入稀泥烂草中,在这里挥锹舞镐,每挪动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气。腿被冰碴草根划出一条条血口子,没人叫苦。对付草疙瘩,铁锹用不上,就用手扒,手指磨破了,也不包扎,草根上带着斑斑血迹。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气温在零下四十多度,他们的两条腿整天泡在冰冷刺骨的泥水里,却干的热火朝天。干部战士的铁背上,个个驮着一块块巨石,快速填进”橡皮地“里,随即压上一层碎石碴,糊死石缝,上面再垫土压实,泛溢的泥浆无缝可钻,路面才能保持牢固平稳。通过试验,果然奏效。筑路部队及时进行推广,”橡皮地“就这样被征服了,英雄的连队,敢碰硬,又能治软。路面一段一段地向前延伸,使公路提前穿过甲皮拉山。
甘孜下河拣石子在汪俊德老人家里,我们听到了天上的飞机轰鸣声,老人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年修建甘孜机场。
1951年部队进住甘孜。甘孜,面积虽然不大,但在人烟稀少的川康边,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差不多也算个”小上海“了。机场修建时,各级动员,层层交待任务。和修路一样工具仍然是铁锨铁镐铁锤铁筐铁杠子。最现代化的工具算是自制的小推车。机场修的非常艰难。为了整平跑道,有的地基要挖下去十几米深,有的地方要填起十几米高,还有的地方要把整个山头搬走,整平地基要先砌大石块,再填中块石,而后铺小石、粗砂、细砂。一层层铺石头,一层层灌砂子,再一层层夯实。所有这些工序全凭两只手。有的战士胳膊、腿被砸断,有的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那是当今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原机场,最高就意味着修建中的艰难。哪里有艰难那里就有八连,这是团长李承培经常说的一句话。八连写在这里的,是工程兵史上的一串奇迹般的数字。
备石料,上级要求他们一个月备六千立方米,他们只用了7天。三排为了节省炸药,下和捞是头,韦江歌一人一天拣12立方米的记录。十指全部磨破,渗出殷红的血。这血染的奠基石,埋到了机场。
挖排水沟,六天掘土石方920立方米,三排创造出垂直投土法,阶梯挖土法,推进工程进度。他们创造的牛皮筐,工效提高20倍。因当时部队副食供应困难,吃牦牛肉,牛皮较多。工地小报一介绍,牛皮筐遍布西藏高原几十万筑路大军。
填沟展平跑道,三排4天完成了半个月的任务,创全机场施工单位的最高记录,荣获突击排称号。
基础铺砌不,6天铺砌1400立方米,完成规定任务的2.5倍,又是全机场施工单位的最高记录。
修完机场,接着搞整党整风,他是后补党员,团政治处主任要他参加整党队学习,还要他交代个人历史问题。老人说,我解放前上过高中,其实我家里很穷,怎么上得起高中。我家河南安阳有个洋学堂,凡是上这个学的不收钱,不当兵。那时侯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我到当兵年龄了,怕被国民党抓去当兵,我就上了大公庄国民小学,以后又上中学,我是为避兵而去上学的。
那个主任是个思想方法片面主观的人,他说,解放前只要是上中学的学生,没有不是国民党员或三青团员的。指令学习组对他施加压力,批斗了二十多天,他伤心地哭了。思想不通,觉得实在冤枉委曲。
这一天他在甘孜的小河拣石子,和宣传干事叶秀莲在一起。因为想不开,中午饭也不想吃。叶干事给他讲了一个红军连长的事,他至今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