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诺坐在床一侧,望着她此时在睡梦中显露出来的真实表情,伸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珠。
“纪雪瑶,卸掉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表情,这才是你真实的一面吧。”天诺想。
纪雪瑶突然从梦里醒来,天诺一怔,轻触她脸颊的手来不及收回,僵在原处。缓缓睁开惺忪睡眼的纪雪瑶,眨着眼睛和视野里的天诺对视着,心说:“怎么一大早就梦到这个人呢?”
她正想着,突发气氛不对,立马清醒了过来,瞪大眼睛,抱着被子缩进墙角叫道:“你怎么这里?你想干什么——”
天诺用手按住不住跳动的太阳穴,说:“我对你可没那个意思,你别想多了啊。”
“你怎么随随便便进人家闺房!”
对于纪雪瑶擅于钻牛角尖的性子来说,天诺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楚了,只能无奈地起身,说:“没时间耽搁了,赶快起床办正事,我先去外面等你。”
说完就往门外走,并随手帮她把门带上。
“这小子趁我不备究竟做了什么?”纪雪瑶看着紧闭的房门喃喃着。
纪雪瑶洗漱完毕后,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院子里负手背对自己而站的天诺,那般气宇轩昂让她微微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关好门,一边视线游离,一边磨蹭着朝他的方向走去。
天诺回眸,见她的举动,有些好笑。
“这么早把我从梦里叫出来,有何贵干啊?”纪雪瑶语调平缓的说。
“吃早饭呗。”
天诺说完便朝门外走去,纪雪瑶张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数秒后,怒吼着:“你小子敢耍我!不是说好办正事吗?”
······
来到御风山庄的膳房内,亮堂宽敞的堂内早已经坐满了人,除了山庄上下百十余庄里人,如今又添了不少武林人士,一眼望去更是满满当当。习武之人多数都有早起的习惯,不少人闻鸡起舞,早早便去了某处练功,然后大汗淋漓而来,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
纪雪瑶想起自己小时候跟随师父练习空手道时,天未亮便被师父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揪出来,冒着清晨的微凉,从道馆出发跑步,几乎是绕着道馆把小城跑了一遍。深有体会的纪雪瑶当然知道这些习武之人的辛苦,所以对他们报以崇敬的心情。
天诺带着纪雪瑶朝靠窗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走去。
御风山庄的侍者端来早饭以及碗筷,一一地摆放在每张桌子上,每个人面前。
稀粥、馒头、油条、几碟小菜等,对纪雪瑶来说,都是些清淡且普通的早饭,和自己生活的地方习俗差不多,但是对生在皇家的七皇子天诺来说,这早饭是相当朴素甚至可以说是粗茶淡饭。
纪雪瑶对吃并没有多少挑的地方,所以拿起筷子便开动了。
天诺看着她这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笑了笑,拿着勺子喝了两口稀粥就没什么胃口了。
纪雪瑶说:“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一句话,浪费可耻。”
“怎么?你又要说教了?”
“说教不敢当,但是古人云,粒粒皆辛苦。”
这时候,周围有人说话,说得正是司徒山庄的大小姐司徒蓉。
纪雪瑶见天诺将注意力移到了那个话题上,不由得撇嘴继续喝粥。
“这司徒小姐真是貌美如花啊,想必这御风城主年轻时也是俊朗非凡啊。”
“这你有所不知,江湖上有本流传甚广的小说,集天下各类奇闻异事丑闻八卦,名曰江湖小说,书上说这司徒御风啊并没有娶亲生子。”
“这谣言怎可信?”
“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天诺寻音望去,看装束,正是鹰帮弟子,声音虽小,但对于习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来说,还是能听清楚的。
“育才大会什么时候才正式开启呢?”
“似乎人还没到齐吧。”
“各个帮派的人都来了啊。”
“你见识短了,其实,有几个帮派只派了几名弟子做代表,真正的主角还没登场。”
“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们这些人只是提前到了而已,具体的时间是三日之后。”
“不是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
纪雪瑶吃完抹了一把嘴巴,十分满足的样子:“没想到这其中套路还挺深。”
天诺不由得笑了。
“笑屁呢!”纪雪瑶最近特不待见天诺,所以对他说话就像是吃了炮弹般。
“猪是很满足的动物,而你现在正是如此。”
纪雪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咬咬牙气愤地说:“竟然把我和猪比,真是的!”侧脸无意中竟发现饭堂后门有人挑起布帘一角,探头探脑的往屋里寻望着,像是在找人。
纪雪瑶立马来了兴趣,小声对天诺说:“瞧,那人有点可疑呢。”
天诺在她的指引下,疑惑地朝那个方向望去,结果那个小丫鬟见到天诺竟眼睛一亮,笑着挥着手示意他过去。
“找我的。”天诺说。
“切,是哈,谁叫你女人缘广啊,我这么位风流倜傥的帅哥竟无人搭话,真是落寞。”纪雪瑶语气酸酸的说。
“我先走一步了哦,回头见。”天诺立刻匆匆走到那丫鬟所在方向,并消失在了那布帘子后。
“哼,自古少年皆风流啊!”
纪雪瑶正一手托腮无所事事时,一股寒气突然袭上脸面,她打了一个寒颤,顿时神清气爽。纪雪瑶忙寻寒而望,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子翩翩走来。脸色苍白,一袭白如雪的长发随性地披散在身后与长袍一起拖在地上,身材瘦削,白袍松垮地穿在身上,裸露在外的手指细长如同白骨。纪雪瑶瞬间将梅超风的形象与她匹配起来,这样一个另类的人物自然让堂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望去。
纪雪瑶无意瞅见她腰间的美玉,白里透着几点红色,犹如皑皑白雪之中,绽放着几朵红如血色的梅花,白玉正中央刻着一个小篆字体的“幻”。
四周不少人的脸色是惶恐的,甚至有人急急放下碗筷逃离膳堂。
“怎么回事?”纪雪瑶疑惑地看着那位女子坐在不远处。
一个矮个子侍从经过纪雪瑶的桌边,纪雪瑶忙轻声唤他:“小哥小哥,来一下。”
侍从忙走上前。
纪雪瑶一把将他按坐在一旁问:“她是谁?”
侍从一提到那人便不由得浑身颤栗。
“有必要这么怕她吗?”
“她是幻族的大师姐。”侍从压低声音说。
“然后呢?”
“据说她是幻族不祥之人,被称之为诅咒之刃。”
“何意?”
“凡是靠近她的人便会遭到诅咒,一生不得安宁。”
两人正说着,谁知桌上残留的饭菜白粥缓缓结了一层冰霜。纪雪瑶莫名感到一阵凛冽寒风,侍从顿时跳起,踱步而逃。
纪雪瑶再次望向那女子,女子正淡定自如地喝着白粥。
下一秒,纪雪瑶已经坐在了那女子对面。
女子放下粥,看也没有看对面的人儿。纪雪瑶双手托腮,好不避讳地打量着她,如此近在咫尺地看她,却发现这姑娘是个美人胚子,而且是纪雪瑶来到神祀国见到的最好看的绝世美人,只是一层又一层的冷霜和苍白的气色如同面罩遮住了她的真实容颜,可见是幻术让他人看不清真实的她。
“你很美。”纪雪瑶不由得有些出神。
女子一怔,很快恢复平静继续喝粥。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美亦是丑,丑亦是美,真真假假,何处是虚实,这边是幻术吧。”
女子放下手中碗筷正视那个不速之客。
“我叫纪小少,你呢?”纪雪瑶笑问。
“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你?”
女子扯过自己白色的发看着纪雪瑶,纪雪瑶倒笑了。
“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的发色肤色我就要怕你吗?”纪雪瑶说,“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里,不少朋友都喜欢将头发染成奶奶灰之类的,看起来就像少年白发似的,可是他们觉得这就是时尚。”
“时尚?”
“我家乡话,就是把自己打扮的根别人不一样,特别显然,像你这种,在我家乡就是时尚圈的尖子,是潮流,你要知道潮流这东西是孤独的,每个人的审美观不一样,也就是眼光不同,所以,就会被说成是异类,但是走自己的路让被人说去吧,因为你的人生不是掌握在他人手里的。”纪雪瑶说着说着便说起人生大道理了,只是对面的女子却听得格外认真。
纪雪瑶觉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立刻收住潮流的话题,问:“现在我可以知道怎么称呼你了吗?”
“幻灵。”
“很好听的名字。”
“因为我一出生便被预为不祥之女,我们幻族常年住在雪山之巅,而我出生那日天降大雪高山塌陷,导致不少村落葬身大雪之中,尸骨不存。所以族内又称我为刃,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的一把利刃,即便我是不祥,他们也不愿放我出族,宁愿将我留在幻族为他们所用,成为杀他人的一把利刃,所以,我犹如孤魂般存在于幻族内,来无声息不准有七情六欲。”
“幻灵,幻族的灵魂,作为幻族的灵魂人物,你不可以悲观,你要为自己不可或缺的存在感自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