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天诺的到来归根结底是对神氏殿神女的怀疑。
由于祭神大典那天,纪雪瑶从天而降引起的混乱使多年以来从未发生过什么轰动世人事件的神祀国顿时轰动起来,就像炮竹被引燃后“啪”地炸开。
不按常理出现的事情总是传播得那样快,一传十,十传百,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神女成为神祀国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百姓心目中不可或缺的神。
七皇子天诺打从祭神大典那天与众兄弟们随父祭拜神灵,亲眼目睹了那个壮观场面,虽没看清所谓的神女真容,但那个所谓的神女从祭神台上站起来,衣着怪异不似本国百姓的服装,长发绑成马尾,有点女扮男装的感觉,粗粗一瞥,相貌平庸让人难以深刻。总之对于天诺来说,祭神台上的少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让自己觉得她是天降神物,上下打量越久,心里越犯嘀咕:“她究竟是谁?”嘀咕多了疑心越发重了。
天诺看着自己的父王不问青红皂白就带领百官朝拜她,当父王问她来自哪个神域时,女子挺直胸膛,理直气壮的来了句:“地球。”
众人议论纷纷,说从未听闻有关“地球”这个神域所在地。
女子解释说:“我们大家脚下的领域就是地球的一部分,地球是个看似圆却非圆的水蓝色星球。”
所有人都将此句话理解为,类似佛家禅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真理。
天诺不相信这个身份不明,满嘴胡话的女子,他要替父王调查纪雪瑶。他认为她是刺客,随时都会威胁到皇宫中某人的生命,即使不是刺客,那么也是个女骗子,或者是谁安插的眼线。虽然不知道她是以何种方法出现在皇宫,靠了哪些人力制造出了祭祀大典上那场闹剧,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她住在了皇宫,再多的问题也能得以解决了,再多马脚也会露出的。所以今天他带着他的兄弟天详天诣,亲自潜入了纪雪瑶所在的神氏殿,准备收集情报。
但是,天诺猜到了过程却没有料到结果。
纪雪瑶一句:“真没想到,皇宫内院竟有采~花贼!”
天诺顿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他堂堂七皇子竟被一个女骗子称为采~花贼,真是奇耻大辱。原本对那女子的一丝怜惜瞬间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逐渐膨胀的厌恶。
天诺一脸铁青的离开神氏殿。
天详和天诣紧跟在他左右。
“七哥,咱这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天诣一边说,一边将头扭向一侧偷乐。
“不愧是神女啊,竟把一向精明的常胜将军七哥弄了个措手不及。”天详颇为感叹。
夜幕降临,纪雪瑶站在空荡荡的殿内仰天长叹,风拂来,卷起周围漫漫纱帐,营造出一种缥缈的境界,她单薄的背影十分落寞。
没想到刚来没多久竟撞上那么几个闲得没事做的主,纪雪瑶想起白衣少年愤愤离去的背影,她不禁再叹了一声,心说:“看来想安分守己的愿望是不可能成真了。”下一秒气愤地蹦了起来,纪雪瑶低吼:“臭小子,他刚才就那样走了?占完便宜一声不响地转身走了?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神七殿内,书房两侧的纸窗上被烛火照出一抹孤傲寂寞的身影。
天诺负手在书房桌案边,手持书卷夜读,看似用功,实际心思已经飞到了十万八千里。
他的记忆之匣瞬间打开,仿佛整个人都回到了那个漫天粉色桃花飞舞的世界里,回眸的瞬间,那张美丽却又分外模糊的容颜朝他扬起甜美的笑容,她笑着说:“诺哥哥,蓉儿想化作这怒放烂漫的桃花,每一季都为等待它的人花开花谢花满天。”
你是谁?究竟是谁?
天诺在心底拼命地想要将她的真实貌容勾勒出来。
当回忆的画面嘎然而止,只是女子银铃的笑声还在天诺耳边响起,天诺从笑声中挣扎着猛地站起身,忧伤布满他的眸子。
第二天早上,天诺无意识地走在宫中,当晃过神来时,竟发现自己刚踏进神氏殿十里之内,抬眼望去却因视野所及之处看到的场景吃了一惊,神氏宫殿殿外两侧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奇异花草,还有几十个宫女太监每人拿着风筝。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是百花争艳,放风筝的好时节。
天诺心说:“这女骗子,刚进皇宫就无视皇宫内苑的制度。”天诺冲进殿内想训斥纪雪瑶一番,哪知前脚刚跨进门槛便与某个仓促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纪雪瑶一见来者是天诺,连忙后退了几步,双手抱胸,防贼防盗的谨慎姿势令天诺好笑。
“不是说采~花贼都是夜间行动吗?你怎么大白天就开始工作了,真是个私生活风流的小子。”纪雪瑶小声嘀咕。
天诺被这番话呛了一下,不满地说:“你不是采~花贼,你怎知他的行动?”
“也是。”纪雪瑶点头,但是双脚下意识地又倒退了两步。
“本殿下可是神祀国七皇子,并不是什么采~花贼!”天诺本想如此解释一番,但看她眸中闪过的轻蔑,他的表情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大转弯。只见天诺走上前,一手搭上纪雪瑶的肩膀,英俊无暇的脸上扬起邪邪的笑。
纪雪瑶敏感的神经告诉她,有种危险的信息来自他这架势,顿时毛骨悚然,硬扯出一抹笑回应他。
天诺脸颊一点一点贴近她,纪雪瑶眨着眼睛僵着脖子向后仰去,尽量与眼前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神女,怎么办呢?本殿下都来了···”天诺作势要扑上去,纪雪瑶一个尖叫差点把肇事者吓掉半条命。
“怎么了,七哥?你一来神氏殿就这般轰轰烈烈的。”天详从殿内跑出来,体贴的给停止尖叫却改成不住打嗝的纪雪瑶递上一杯热茶。
纪雪瑶从小就有这么个毛病,一受惊便会不停打嗝。
“九弟,你怎么在这?”天诺狐疑地望着他。
“我是奉父王之命,特来神氏殿帮神女改善环境,”天详温文尔雅地解释道,“神都是喜欢雅致脱俗,清幽朴素的地方,为了能使神女早日恢复神力,助我神祀国一臂之力,我们身为皇子,一定要替父王解忧,时刻关注神女,给她提供所需。”
“那···门外那些花草···”天诺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门外。
“是我从你殿中搬来的,以便神女欣赏,养精蓄锐。”天详说得格外轻松。
天诺一惊:“什么?你把我殿中的花草搬到这了!!!”
“是。”天详诚实的说。
“私自盗窃本殿下的花草,一盆都没留下?”
“每一盆都是那么独一无二,没得选择啊,是人都知道七哥培育的花草天下一绝,独享享不如众乐乐嘛。”
“你···”天诺浑身在颤抖啊。
纪雪瑶小声对天详说:“他不会犯病了吧?羊癫疯之类的。”
“什么是羊癫疯?”天详回头不解地问。
正在酝酿小宇宙的天诺猛得瞧见一旁墙壁上挂的字画,很眼熟,待他准备走上前看仔细时,不知谁在身后撞了他,重心不稳的天诺被门槛绊了一下,面朝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七哥!!!”天诣不顾掉落满地的画卷,连忙扶起天诺。
天诺鼻子下竟流出了两道红血,纪雪瑶最见不得别人流鼻血了,她从怀中掏出手绢就往天诺鼻子里塞,天诺对她重手重脚对待伤员颇为不满,痛得皱着眉,一把将她推开。
“女骗子,你这里真是——超邪门!”天诺朝纪雪瑶怒吼了一声,转身就想拂袖而去,但他看见满地散落的画卷,问:“这是···”
天诣沾沾自喜地回答:“七哥的书画可是神祀国一等一的好,所以我就在你书房搜罗了这些拿给神女欣赏啊。”
天诺积聚在胸腔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你们两小子没得我允许擅自将我殿内的东西搬到这里,我警告你们,我殿内少一样我都跟你们没完,立刻!马上!物归原位!!!”
天详天诣头一回见到自家七哥发这么大地火,只得站在原地乖乖听训,今天也是头一次看到一向如清风般来去自如的桀骜华衣美少年那么狼狈。
纪雪瑶咬着嘴唇,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诺气愤离去的背影。
天诺回到神七殿,不知不觉踱起步来,打从他出生到现在都没如此烦躁过,他心中有团莫名的东西在蠕动,说不清道不明。
这天,纪雪瑶在宫里闲逛,因为身为神女,大家都说她所到之地必有福祉所降,所有没有人去阻拦她。纪雪瑶行至宫门前,她看着敞开着的厚重宫门两侧站如松的士兵,又看看大门通往的皇城集市,心里叨咕起来:“我要是大步朝前走,会不会有人拦住我呢?”正想着,纪雪瑶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她赶紧转身藏在了一棵树后,然后就看见天诺穿着朴素地出了宫。
“皇子出宫一般也都绫罗绸缎不减贵气,这小子打扮这样平民,干嘛去呢?”
纪雪瑶有些纳闷,更何况平日里皇子们都居住在皇子殿,没有皇上允许不得随意出宫,但是刚才看天诺出宫的模样并不像奉旨出宫的······